“是。”贺渡显然被吓到,不敢再做孟浪之举,退下后极为贴心地替人掩上大门。
白汐雨双手撑着额头,她闭上眼睛将脑海之中混乱喧嚣的记忆一点点按着时间线进行梳理。
“当当当——”
屋外响起敲钟声,白汐雨侧首瞧去,已然是天色大白,她将自己所接收的信息都在脑海里整理齐全。
自己这是一夜之间又莫名其妙地来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秦君瑶,自己所赐的姓名。早年自己救出被亲爹卖到了窑子里的秦君瑶并送她入了新兴女学,她倒是勤奋刻苦,五年寒窗苦读,一着入选,成为当朝头位女状元,赐凰仪女官一职。
因为后来女子科举考试遭到朝廷旧党打压,世家大族小姐讽之为寒门女子入宫捷径,不屑与之为伍。而对于寒门子女,尽管减免学费,寒门之中愿意供女子上学的更是少之又少,故而她也成了唯一一位女状元,更是头一位能上朝的女子。
然而,她最为出名的并非这史无前人的身份,而是府内的三位妾室。
男子三妻四妾在这个时代极为正常,但女子胆敢堂而皇之地纳了三位美男为妾,着实是令人惊讶不已。这其中三位的身份更是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一度成为京都最热门的说书内容。
一位是曾经的三元及第状元郎,一位是江湖侠士,而最后一位也是自己方才赶了出去的男子,据说可是青楼里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引众人一掷千金的花魁。
曾经秦君瑶因此事频繁被当朝旧党上奏批责,后来自己出了个主意,让秦君瑶同朝堂诸位大臣互相辩论。而她仅以一女子之口舌辩得朝堂大臣面红耳赤,无话可说,这事后她更是因此“威”名远扬。
白汐雨整个人趴在桌上,她很庆幸自己能够活过来,但却也有几分糟心。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从最初的那个噩梦再到现如今莫名其妙的地方,倒是真的像极了莫名其妙的经历。
白汐雨缓缓吐了口气,正要起身时才发觉这幅身子的右手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伤痕,按照这伤痕血液凝结程度,倒像是昨夜所留下的。
所以秦君瑶是自尽的但是她一切顺风顺水为何要自尽?且昨夜似乎还召了妾室侍寝,这可不像是想死的人会做的。
白汐雨颇为不解,她的思绪被门外的喊声所打断。
“大人,今日您还有早朝,该起床用早膳了。”
屋外传来的声音该是记忆之中的那位状元郎——傅玉传来的。此人心思缜密,能将秦家家产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上风生水起,定然不会是表面所表现出的无害和温和,而这份心机也给自己在秦府存活下去带来了几分麻烦。
“嗯,我今日身子不适,你且帮我写份请假函送去中书省。”白汐雨将声音放轻,有气无力道。
门外的人依旧站着,过了一会才应道,“是。”
白汐雨知晓按着秦君瑶的性子就算病重也定不会递上请假函,但她需要时间去让自己适应。
人生真是令人头秃。
“咚——咚——咚——”
京都内皇宫中丧钟的沉闷钟声响彻全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向那坐落在京都正中央的皇宫。一位位骑着马的羽林卫从各大宫门口有序而出,难得地在京都的长街上扬鞭策马,随之落下的便是一句大喊——
“长公主殿下殡天了。”
满街寂然,唯有马蹄声踏雪而过声。
白汐雨捏紧手中木梳,闭上的双眼落下一行清泪,再睁眼时铜镜上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她抬手拿着黛石沿着眉毛填上淡淡的墨色。
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惜。
白汐雨推开雕花木门,窗外皑皑白雪下了一夜压折了庭院中不少花花草草的腰。
白汐雨抬手接了飞雪,轻声叹息。
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回得去呢?
已闻鸡鸣声,窗外的黑夜犹如被薄纱罩住,隐隐约约透出半点亮。
白汐雨站在窗前,窗柩半开,瞧得见不远处旭日自缥缈群山上缓缓升起,映得半边天空亮堂,一旁低垂的枝丫上绽放火红腊梅,上头盖着层薄薄的雪。
她倒是庆幸今日休沐,不然自己可不知该用何种理由去推拒上朝,更何况自己该如何回去,这一件事,这些自己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唉……”叹息声自唇齿间泄出,白汐雨从满柜子的大红色鲜艳的衣裳之中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一件淡青色的衣衫,她揉了揉额角靠着窗边吹着凉风边想着自己第一步棋该如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