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成身后随行的诸多下人之中,先前那个偷偷跑出去的丫鬟又暗自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立之处。
张姨娘扭曲的面容迅速转变,泪眼婆娑的跪倒。
“老爷,您要救救妾啊,太太,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妾的不是,是妾不该嫁入府内,不该生下如此多子女,求你念在妾服侍老爷一场的份上,给妾一条生路吧。”
凌氏心头火气如火烧燎原,蹭蹭上涨,亏得云月悄悄提醒,她才按捺住没有出声。
沈康成本就对凌氏颇多怀疑,见了张姨娘的可怜模样,一颗心都软了下来,看凌氏的目光愈发竖冷怀疑:“到底怎么回事,五丫头,你来说。”
张姨娘的插手让事情变的复杂,沈沛筠垂眸沉思数息:“紫芝已经认出了推七弟下水的人,是姨娘院里的兰玉,我本想带兰玉走,她却哭喊着求姨娘救命,此事有疑。”
“老爷,妾神智清醒,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亭哥儿,我的亭哥儿,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张姨娘软下嗓音,哭的双眼泛红。
沈康成脑中闪过张姨娘先前的话,不由看向凌氏。
“自然没有人会害自己的亲生子。”
沈慎之突然开口,打破了暂时的安静:“方才我听紫芝说,这个兰玉平日只是一个粗使丫鬟,根本没有私下同张姨娘见面的机会,被抓后却求张姨娘救命,俨然是在故意惹人耳目。”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却让在场众人茫然了。
既然是故意陷害,那说的不就是大太太吗,这四公子难不成是要大义灭亲?
沈慎之剑眉微挑:“你们瞧我做什么?想要知道她受何人指使,很简单,只需将香芜院的人上下盘问一番就是了。”
自己都成了最大嫌疑人还如此轻松,沈沛筠暗暗佩服,一直沉重的心绪也莫名跟着轻缓了些。
做为一个因为沈慎之的“大义灭亲”之言盯着他半晌的人,沈康成颇有些尴尬的移开眼,咳了两声,点头允了。
不想,张姨娘擦干了眼角的泪,满脸担忧:“老爷,香芜院如此多人,一个个盘问下来只怕不知要到几时呢,你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先去休息,明日下了朝回来在谈论此事如何?”
沈康成犹豫下来:“今日的确有些晚了,还是你贴心。”
沈沛筠眉头拢起,一晚上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无可控的事。
“不必等明日,现在就可以。”沈慎之将腰间一块玉质剔透的玉佩取下,,走到一众丫鬟婆子面前:“你们谁与兰玉交好,知晓她的不对之处者,这块玉佩便是谁的了。”
丫鬟婆子们各自打量着他手里的玉佩,无人不心动。
一个婆子一个丫鬟一前一后站了出来,都说自己与兰玉交好。
沈慎之打量二人一眼,锋锐的眼神仿佛能直击人心:“如此,那你们谁知道兰玉肩上的烫伤是怎回事?”
话音一落,包括沈沛筠在内,看他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他怎么知道人家姑娘肩上有烫伤?
那婆子愣了一下,踟蹰道:“是前两日老奴不小心将热水洒在她身上了。”
丫鬟则一脸茫然:“兰玉肩膀没有烫伤啊。”
沈慎之指向那丫鬟:“此人才是与兰玉交好之人,方才的话不过是我用来诈她们一诈罢了。”
众人恍然。
那丫鬟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奴婢与兰玉是住在一个屋子的,往常连如厕都是要一起去的,可前两日一回,兰玉如厕不同我一起去不说,还要我替她做活,整整半个时辰才回来,害得我耽误了自己的活儿,还挨了骂,在有的话,便是今日,天一擦黑她便不见了。”
她顿了一顿,突然道:“对了,兰玉私下同我说过,她表姑母是二太太房里的管事妈妈,常给她拿些好东西,那日她回来之后,耳朵上就多了一对坠子,好看的紧。”
沈慎之的视线与沈沛筠相触,前者微退了一步。
沈沛筠目光灼灼,道:“上一回婶娘手下的嬷嬷嘴巴不干净,险些坏了二姐姐的名声,这一回又与她的人扯上了干系,父亲觉得,这该不会都是巧合吧?”
兰玉脸色一白,身体簌簌发抖:“不是这样的,老爷,姑娘,此事与二太太无关啊,是,是奴婢自己,自己……”
她反复咬字,却始终说不出是自己所为几字。
受人指使或可活命,自己做下的可是死路一条。
凌氏冷笑一声:“是与不是,等明日拉着人去当面对质就是了,我倒要看看,元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莽撞。”沈康成面色转为凝重。
凌氏目光凉凉的的在他脸上落了落:“老爷是想轻易揭过?你就这么怕元氏?”
沈康成脸色涨红,忙辩驳:“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怕她,我只是担心母亲的身子,怕她知道此事吃不消。”
凌氏收回目光:“老太太今早用了两个包子,一碗肉糜粥,半叠青菜,比我用的还多些。”
沈康成:“……”
张姨娘啜泣着扑过来:“老爷,事关亭哥儿的性命,你不能这般轻易放过啊!若不然,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无法瞑目。”
她先前是与元氏有些联系,方才也有私心想用此事大做文章,可如今事情指向元氏。
那个贱人竟想害她的儿子,那就是要她的命,她定然要那贱人付出代价。
沈康成头大如牛:“什么死不死的,说到底不还是内宅之事,我不管了,你们愿意如何就如何。”
一个冷言冷语,一个能哭会唱,实在令人折磨,他现在就要回去睡觉!
沈康成一走,张姨娘便止了哭声:“亭哥儿现在在哪,快带我去瞧瞧他。”
凌氏本想拒绝,但想到她是沈宿亭的生母,心思就缓了几分。
正要答应,沈沛筠抢在她前面,颇有些无厘头的开口:“母亲,兰玉有很大作用,不如先把她带回去吧。”
“不行!”张姨娘尖声呵止:“她是我院里的人,即便是要押着,也要押在我这,你们要带走,就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