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淑妃绣才绝伦,但她绝不会留下一个解不开的秘密给楚祯。如果这绣作平平无奇,皇后也不会忌惮长达十六年。
顾九烟指尖轻轻滑过绣面,忽到一处微微蹙眉,反复摩挲着。
罗剑云环抱着双肩,细细看着她指尖停留处,但见就是马眼睛的地方,但那里跟其他处一样平常,在他看来并没什么稀奇。
纤细指尖只在那空白的马眼之处停留了一会,指尖继续轻轻滑过。她双眸微闭,看上去就像是个江湖神棍在扶乩骗钱。
剑云哥哥。门外传来一声低呼,但见青阳在门外招手。
凝神专注的顾九烟似是并未听见,罗剑云也不好打扰她,蹑手蹑脚的悄悄出了门。
你怎么来了?罗剑云跟她走到僻静一处,心知楚祯已将她送到了寺庙内去清修,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该再来顾家。
纤棋将宫中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哥哥好端端的怎会杀了令官?他一定是遭人陷害的对不对?青阳公主焦急,她前日将纤棋送回宫中养伤,这才得到了消息。
罗剑云好生安慰了她一阵:宫中将此事封锁,一切都还在调查,可见陛下自有主张,怎么说阿祯也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嫡三子,早年也是立下战功,怎么也会从轻发落,你且别急。
听这样说青阳更是急了:三哥哥清清白白,该无罪释放才是,什么叫从轻发落!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不但要还三哥哥清白,还要将那肆意陷害的人绳之以法!
罗剑云更是火烧眉毛,一个横身拦截在前:你疯了!陛下自有论断,你这冒然前去是怀疑陛下有失公允,不但帮不了阿祯,反而火上浇油!
青阳双眼通红是泪眼盈盈:那可怎么办,三哥哥自幼在宫中受尽白眼,就是一个三等的太监都能在背后奚落他。如今深在宫中更是孤立无援,若再没个人替他说话,那父皇岂不是便认定他心术不正无片语相助!说罢她便忍不住哭出声来。
罗剑云也是心中堵塞,望向皇宫方位,叹息纠结。
宗人府牢狱内,阵阵鞭响传来。一人被绑缚在十字刑具上,整个人是如倒空的麻袋斜斜垂下,眉目微睁是气若游丝。这每一鞭子都将他打得颤抖,身上鲜血淋漓,不多时便是咽了气。
那掌鞭的人森冷一笑,脸上是溅满了血。他闲散缓慢的走到铜盆边,如在家梳洗般鞠水擦了擦脸。斜眼看向另一边牢房中的人,邪佞笑道:三殿下,您还是不要嘴硬了,陛下让您坦白从宽,若是再不说实话,这鞭子可不长眼。
木栅栏内,楚祯大马金刀坐着,鹰眸锐利如刀。他缓缓扬起一笑,对方才那等残酷刑罚视若无睹:该说的都说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本殿下认了才是犯了欺君之罪。你若有胆,就在本殿下身上也抽几鞭,这样也好跟你的主子交差。
那牢头眯了眯眼,暗沉的脸变得更加阴鸷。楚祯就算沦为阶下囚也是个皇子,没有皇令是绝对打不得。
这是宗人府大狱,强犟是没有好处的。殿下可好自为之,再过三天若顾北堂没有出来给您作证,那您这私结商贾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左大人是窒息而死,脖子上还有人的手指掐痕,殿下你可好好想明白怎么跟陛下交待。那牢头冷哼一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淡淡血水,不屑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刚才被打死的那个人就是负责在后堂记录庭审的笔官。那牢头故意在自己面前打死他,一是为了杀人灭口,二是为了震慑楚祯让他心中害怕。
可楚祯是什么人,怎会那么容易被震慑。他料定这牢头背后的主子不是父皇,他绝动不了自己一根汗毛。结果也证明他是对的,那牢头只敢虚张声势,同时也可见他背后的人就是皇后。
四周一片死寂,楚祯眼眸渐渐暗沉。为何父皇要传令给左堂让他受宗人府暗审,为什么他都不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放开我!一阵咆哮划破了寂静,只听一阵镣铐叮当作响,一个人被架着七歪八扭的推了进来。脸上青红绿翠一片,额头上也是被砸了个血痕。
陆风!楚祯见了那人不禁低呼,突然起身走到木栅栏前,眼看着他被摁在刑具上被五花大绑。
那牢头将自己的鞭子浸润在水里,笑得更欢了:原本卑职已打算喝酒吃肉去,谁成想居然又来了一个彩头。殿下,您这条狗真太忠心了,居然跑到左大人家中去做贼,说是要给您找什么证据,真是笑死人。
楚祯怒目望向陆风,他在来宗人府已有预感,绝不会这么简单就了事,他也前交待过若是几日未归也绝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陆风是缓缓低下了头,脸上满是愧疚。他是去将军府找不到罗少将军,又听说了那些传闻才想着到左大人家去找线索。
宫中之事尽数封锁,陆风这消息显然就是有人故意走漏的风声,在左堂府中等着瓮中捉鳖。被那群人围捕之后他才明白左堂身死宫中,在这个节骨眼上到他府上做贼简直是自投罗网!
小子,你主子是皇子得端着架子,有些话拉不下脸来说。只要你肯说实话,那我就禀明陛下,让你们从轻发落。牢头细声细语,如恶魔的低吟在诱惑人心。
楚祯目光骤缩,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呸!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掌管殿下的生死!陛下圣明,等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定要你这畜生碎尸万段!陆风双拳紧握,额头上是青筋暴起。
那牢头大笑,对着犯人的歇斯底里似已司空见惯: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宗人府大狱,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弘显建国至今还没一个皇子入过这牢,陛下这道旨意,你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