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寿宴上那一场诗词比试，太子就坐在侧上殿，只要她暗送秋波，在诗中暗示，太子便会留意到她。可当时她连看都没看太子一眼，费文卿在座下观望得很清楚。

他目中似有些疑惑了：那你就究竟想要什么？楚祯是嫡子但手无实权，太子位高权重你却毫不留心。其余王公贵族她是分毫不沾，简直令人难以捉摸，但要说她毫无私心他绝对不信。

顾九烟勾唇轻笑，眸中冷意如雪，这一笑犹如天山上盛开的雪莲，又如那极北之地的孤狼花。残酷而凄美，令人不敢直视，心中自然升起一股寒意。

燕云三骑不在我这，小公爷若想找便自己去找吧。她拂袖转身，如天仙不染尘埃，每一步都是那么出尘绝世。

费文卿双目一怔，身子如灌铅般动弹不得。他竟是莫名被这句话给镇住了，他不敢上前逼问，也不敢上前阻拦，如被喝令住的狗，动弹不得。

好好照顾眉儿，她若有三长两短，对你绝不是好事。顾九烟冷冷留下一句话，枕边人知晓的秘密永远是最多的。

自打跟宜阳公主的口角后，顾莲眉身边的婢女通通被她用来出气打骂，国公府内便顺势换了一批人在她身边。她只当是正常调动没放在心上，但那些婢女她认得都是费文卿身边的人。

她三翻四次进入书房的事已被察觉，那仿造书信的婢女不知所踪，估计是被暗中处决了。她是眉儿身边唯一的贴身婢女，费文卿绝不会留她活着，无论她是否无辜。

费文卿没将此事说出，可见那婢女没讲她真实身份说出来。不然他早就去跟太子告密，借太子的手再行暗害了。

那毒药是你给她的？他忽然惊醒，想起眉儿对他的胁迫。那些婢女都是她的人，若有人送毒药到她手里，那些婢女不可能不告知他。

小公爷可别含血喷人，与其在这责问我，不如好好哄哄她。对付女人，小公爷不是一向得心应手吗。别忘了，燕云三骑假传皇后口谕她也都听见了。顾九烟冷笑。

费文卿身上一颤，那蛇蝎女人若反咬他一口，确实会让他吃不消。但他想到顾莲眉还要依靠他过下半生，心中亦是有了底气：她是我的少夫人，我若遭殃她也没好日子过。倒是你，难道真打算跟着楚祯那有名无实的废物？我告诉你，他活不过一月！

顾九烟足下一顿，回眸冷望。但见费文卿笑得狰狞狡黠，只有胜券在握时他才会这样笑。

你可别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太子筹谋多年为的就是今朝！费文卿背负着手缓步上前，凑到顾九烟的身边，嘴角更是高高扬起傲慢得意。

顾九烟倏而冷沉，眸中如雪成冰。

她不发一语，直看得费文卿心里发虚。他干咳一声，正声道：陆公府的倾覆是陛下旨意，但这背后推手你以为是谁？你当真以为燕云三骑的传信就能让太子冒险回京吗，其实早在传信之前，太子便已在京都了！

不远处，楚祯清楚听到这一切，鹰眸倏而一凛。

难怪陆公府的守卫如同虚设，太子那般张狂的在公府内行凶后又潇洒而去。这么看来，他一直都潜藏在陆公府内，亲近太子的人不是陆伯涛，而是陆公爷！

陆公爷的修仙练道无非是障眼法而已，但在陛下眼里他永远都是眼中钉。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保门楣他自然要讨好太子，他赏赐陆伯涛青光剑就是有意让陛下察觉他们的亲近，太子根本就看不上陆公府。陛下以为收回陆公府的兵权便可加强集权，实则这也在太子算计之内。费文卿得意盎然，目中带邪。

兵符不过是个死物，将领效忠于谁还得看人。陆公爷手下将领对他忠心耿耿，如今陛下抄家贬籍令他们是心有不忿。只要太子捏住陆公爷这个傀儡，陆公府的兵马还是他的。

羽林卫跟御林军加起来十万人，但这十万人中有多少又真正归属陛下呢？费文卿眼眸一斜，语声越来越低。

楚祯眼眸一凝，左堂死时立即便有禁军统领来将他抓捕，就像是等在门外蓄势待发。那统领已被父皇撤职，但他不一定是唯一有二心的人。

陛下英明神武，在他统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子崇尚武事，若他上位定穷兵黩武民不聊生。将军们自知谁是明主，小公爷怕是太过乐观了。顾九烟亦是反驳。

边疆战事虽定，但大越依旧虎视眈眈。陛下的意思是就此僵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保得一方平安。若太子登基，只怕第一道令就是征兵入伍，大动干戈。

费文卿眼珠子一转，语气越发的邪祟：你可知陛下为何那般厌恶楚祯？弘显百年来，他可是第一个封王不封殿，入宫还得奉召而行的皇子。

弘显帝只敕造个府邸给他安置，这跟他们这些王侯公子如出一辙，等于是让他降了一等。而且分给他的还是刑部这等诉讼杂事，不像户部工部有得立功立名，陛下等于是半点机会都不给。

作为嫡子，楚祯已是受尽天下白眼。不是他不擅长交际，而是那些权臣不屑与他为伍，官吏也不想亲近他而得罪了帝王跟太子殿下。

陛下是铁血帝王，能战他必定不和。若不是担心国库入不敷出，他又岂会僵持许久让大越喘息。太子好武，这是陛下王者之风，不像楚祯妇人之仁，居然怜惜女子而在国库空虚时反对和亲，简直愚蠢。费文卿蔑视冷笑。

顾九烟眸中深沉，若有所思。

战事告急时弘显帝令商户出资，天子求商是奇耻大辱，但被史官粉饰成了君民一心。但这耻辱可一而不可再，若非国库充盈他绝不开战，以此才有今日天下太平。

楚祯当年坚持主战，等于是打了弘显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