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的美言,费文卿封官都是你蓄谋好的吧?楚祯轻声低语,不冷不淡。
这个自然。顾九烟辛辛苦苦将那毒方破解,也只有她才能将自己的功劳推到费文卿头上。
楚祯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你给的伤药太烈,伤口火辣辣的有些疼,你快来给我看看。
他伸手将衣襟解开,洁白的纱布上渗透着淡淡的红色。
顾九烟垂眸不语,只是上前替他缓缓解开纱布:伤口血水必须时时清洗,不然血肉相连会牵扯出更多的伤口。
她以帕染水,轻柔得替他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血污。
十指纤纤,柔夷温软,清理脱俗的面庞如雪雕般精致,双眸秋水内含着淡淡清冷。她指尖落出都带起一阵心悸,而她那敏感的指尖也清晰感受到了。
上一次这么近的看你,还是在红轩院那一场火灾里。楚祯情不自禁抬手,若有若无的以指描绘着她那美如仙子的面庞,想触碰而又害怕亵渎了。
顾九烟淡然一笑:上一次我离殿下这么近,还是在皇后寿宴的后花园。看来你我还是不要太近,这一靠近就没好事。
楚祯鹰眸倏而精光,面色似有几分不悦。
殿下早行一步出城怕是还没听说,陆小公爷已被陛下免职了。顾九烟话锋一转,将他那略微的怒意尽数消散。
陆伯涛涉嫌污蔑皇嗣,虽未定罪,但仅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免职待审。他从昏迷中醒来后,等着他的就是牢狱之灾,陆公爷也没办法保他。
这不过是父皇的障眼法罢了。楚祯不屑冷哼,我已降无可降,还伤重至此。为表公正他只能拿陆伯涛开刀,况且陆家一门他早想打压,陆伯涛的免职不过是开始。
陆伯涛本就受父皇牵制,威胁细问之下便会知当天发生了什么。太子闻讯绝不会放过陆伯涛,这么看来,他绝对活不到醒来的一日。
京都内两府公爷都战功赫赫,陛下若不是为了打压也不会将他们封在城内。费公爷镇守边疆不敢回城就是怕功高盖主受陛下忌惮,相比陆公爷,他聪明得多。顾九烟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京都内会有两门公府,现在她是恍然大悟。
陆公爷装傻退却是没有用的,只要他在一日就是陛下的眼中钉。从古到今装疯卖傻暗中密谋的事迹数不胜数,帝王绝容不得一点隐患。
费文卿跟陆伯涛都是公府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只要断绝他们其中一人,就能将公府的势头削去。只要一门倒塌,陛下便能收得一门的兵权。此消彼长,皇权更加稳固。
太子似有似无的笼络这两门公府,经此一役,陆府是成了弃子。在这暗潮汹涌中,弘显帝什么都没做,但却是他胜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楚祯心中一凉,父皇不愧是父皇。
眉心被轻轻一点,温润柔软,他冷眸轻启,陷进了一双如春水般温柔且清澈的眼眸中。
宫廷斗争波谲云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殿下还是先将伤养好,如今的你是风中杨柳,什么也做不了。顾九烟缓缓将他那轻蹙的眉心揉开。
楚祯眸光闪动,无奈苦笑。就在一周前他还担心顾九烟的身子,没想到今天自己就弱不禁风了:为何你跟我总要谈论这些阴谋诡计,就不能聊些别的。比如,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他语调微微上扬,手随意把玩着顾九烟如丝秀发,轻轻在手指上绕着圈。
顾九烟面色绯红,不知怎的竟被他这举动撩拨得一阵心悸。
她秀目轻启,仔细端详着眼前风神俊秀的男子。原本冷峻的鹰眸内带着点点柔情,似笑非笑的嘴角已是坦然轻扬,五官硬朗如仙人雕刻而出,嗓音温润掷地有声。
他言语玩味,可字字却是那么深刻正然。
你曾跟本殿下说过,若有朝一日我登得大位,必然三宫六院三千妃嫔。我虽不是女子,但也世间真情贵在一心一意。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敢不敢信?楚祯眸色一凝,神色严峻。
顾九烟身子一颤,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别过眼不敢看他。
这反应令楚祯始料未及,她那清冷的容颜上在那一瞬间竟现出了一丝惊惧。她不惧高门千金,不惧侯门公府,不惧山中恶匪,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害怕?
殿下一言九鼎,说的我自然信。顾九烟眸光闪动,侧身而坐,可人心善变,如今的信誓旦旦到了明日又会如何呢。司马相如钟爱文君,那一刻是情真意切,可往后呢,殿下能否坦然声誓不负一诺?
楚祯竟是喉头一梗,他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变,只是苦笑:男儿承诺不可轻许,我若冒然应你,你又该怪我轻浮。无妨,来日方长,我们彼此之间就看看谁先变心。
顾九烟低眸不语。
冷硬的举动却让楚祯嘴角轻扬,她这是默认了,她心里有他。
此番我是陪青阳而来,你我不该多有交集。今日之后最好不要相见,过几日我便会回城,眉儿那不能掉以轻心。顾九烟是偷偷出城,瞒不了多久,她可不想让费文卿有了可乘之机。
安在贤的美言让他获封中羽郎将一职,属于从四品。陆伯涛可是摸爬滚打两年才得了五品护军,魏文强未有功绩跟科举功名便得了这个官职,可见弘显帝多信任安在贤这个老臣。
封官的费文卿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府中焦头烂额整个人如魔怔般上蹿下跳不知所措。让下人将来道贺的官员们通通回绝,这也是得罪了一大帮人。
将这信速速送到舅舅手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日内必须给我送到!他额上冷汗涔涔,已是语无伦次。望着案上放着的官印,他更是哽了哽喉似是看到了鬼。
定要三日内送到,不然我就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