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炉子里的灰烬很细薄，她用的熏香从来都是大片的灰，这不是她常用的熏香。

难怪娘整夜咳嗽不宁，比往日都要严重许多，原来，全都是她搞的鬼！

顾九烟！

她喊得撕心裂肺，喉咙都要裂出血来。

金兽怒砸在顾九烟面前，两个丫头上来将发了疯的顾莲眉拖住，她张牙舞爪，恨不得冲上来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为什么要害我娘！她整日咳嗽，今儿还咳了血！没有大夫没有补药，你存心就是想要她死！

顾九烟眸子淡然如水，像是看着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前些时候换季，许多丫头都病了，药本就用得多。府里药剂皆是买办有度，姨娘病重，且跟管家说就是，跑我这闹什么。

顾九烟将烫手山芋又丢回给管家，顾府每月都有一份药材钱，直接请大夫在府里坐诊，避免小厮丫头们生病传染人，也减免了很多的诊金。

顾北堂虽富贵，但在这些开支上是能省则省，持家有度。

管家如今只听你的，你若不放话，他怎敢自作主张！顾九烟，等爹回来，我定要撕烂你的脸！顾莲眉近乎癫狂，头发散乱成了一个疯婆子。

顾北堂因郑瑞的命案，假称谈生意已连夜出城。

顾九烟冷笑：妹妹有时间在我这撒野，倒不如多关心关心翠珠，她在府衙里指不定会说什么话呢。

翠珠怎么说都是一个丫头，为了自保免不了扯一些谎话，作为横柳院的下人，她能拉下水的无非就是顾莲眉母女。

顾莲眉睁大了双眼，惶恐缩了缩身子，猛然想起了宁王殿下的那段话，她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所为？

若是翠珠反咬她们一口，将娘给瑞表哥开后门，引去红轩院的事说出来，那她们也不清白！

妹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弃车保帅的道理。顾九烟缓缓走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如罗刹的呢喃。

顾莲眉牙关打颤，双腿也不自觉的剧烈颤抖。

将二小姐送回横柳院去，姨娘的身子得多休养，命厨房炖些党参汤送去。

人参没有，一点党参还是可以意思意思。

顾莲眉望着桌上一碗小小的党参汤，只够一人份而已。

轻烟徐徐，透着淡淡的醇香，她缓缓捂着碗壁，这是一个月来她感受到温热，再也不是残羹剩饭，冷餐冷盘。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干咳，涩滞而干哑。

热汤，快，给娘尝一口。

郑姨娘在榻上，脸色灰黑，如烧干了的废柴。她贪婪的望着那冒着热气的汤，眼睛里尽是干黄，嘴唇轻裂，是没有人伺候她喝水造成的。

顾莲眉坐着没有动，咬牙面容又是扭曲，捂着那汤碗越发的用力，汲取着那一丝温热。

这汤只有一小碗，不过三五口便喝完了，若是给娘，那她连一口热都感受不到，连日的剩饭，她也急需滋补啊！

眉儿！快给娘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