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给她带这一句话，他破例出了宫。

皇子的礼，皇后的贴身太监安公公早收了，楚祯没说那孔雀纱衣被缝补过，也没说被谁缝补，但皇后娘娘不会看不出端倪。

夫人昨夜可歇得安好，母后特地要小王送些安神茶来。楚祯将那茶叶交给国公夫人。

皇子在寿宴期间离宫要受处罚，他自然要找个理由来脱罪，国公夫人是皇后表姐，姐妹之间互相关心很平常，皇后知道了只会将此事默认下来，不然便显得她们表姐妹不和。

他在皇兄弟中最没耐心，至少在父皇跟皇后眼中是如此，这番出宫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受不住侯席的无聊出去找乐子，一笑也便罢了。

国公夫人心惊，但立即也是定下神：谢娘娘关心，有劳二殿下。那夜进宫很隐秘，不可能有人发现。

举手之劳。楚祯随口应承，前方不远就是宫门，他借着国公夫人这个东风一起入宫，也恰好圆了那些借口。

顾九烟微微掀开车帘，碧玉金宫，辉煌大气，奢华中又带着庄严肃穆，只是这一眼便让人肃然起敬，呼吸都不顺畅。

这便是威严。

女眷跟男眷入的是不同的门，走的也是不同的道，白玉长廊，碧玉雕栏，这一条道走了足足一炷香。

顾家小姐在此歇息片刻。婢女也不帮她掀开帘子，就这么放了一句话。

不知这是何处偏院，只见许多花容月貌的少女都聚集在此，有些在一块欢声笑语，有一些则是冷眉高傲，谁也不理。

这些都是赴宴的官宦女子。

这位就是被纤道婆相中收徒的顾家姑娘吧，果然生得不俗，叫我看了倒不像是商家女，反而有几分贵女的气派。

人群中，某个女子遮面而笑，两弯细眉高高扬起，身着水杏色长裙，腰间轻轻悬着一块玉坠，刻着一个施字。

京都里姓施的官宦只有一家，眼前人便是锦绣坊待选的绣女，施从容。

可不是吗，我们这等没福气的，在锦绣坊考核了一遍又一遍，偏偏规矩又比往年要严格得多，真是愁死人了。施从容左手边，一个肌肤微丰的少女附和道。

锦绣坊考核全国优等绣女，必须是百里挑一才可待选，这两人不是羡慕顾九烟被纤道婆看中，而是讽刺她得了名师指点还在那闺阁中自己绣花，比不得她们已是候选人。

施从容讽刺她商家女出身，气派再好也不是贵女，在她们跟前就是草芥灰尘，一文不值。

这两人一唱一和，周围人虽然没有出声，但嘴角微微上扬也都在看着热闹。

官宦女子果然能说会道。

我未参选过一次只因有自知之明，也明白锦绣坊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不敢不自量力。顾九烟冷然低语，祝二位姐姐早日入选。

你们进不去，也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下等绣功。

施从容脸色僵硬，斜过眼怒瞪，但这一对眼她心里竟是一凉，如落入了深不可见的寒潭。

这哪里是商家女的眼神，凌厉尖锐，似刀一般冷锋。

这些席位随处可坐，但顾九烟不想在这当靶子，起身就走去别处散散步。

四公主太过分了，这雪裙是回纥进贡的银涔纱而制，她居然故意用墨泼洒，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少女的嗓音急促慌张，自后方竹林传来。

慌什么，换件水罗裙便是，反正母后也只看四姐姐。

女子嗓音略微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