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清澈透亮，顾九烟颔首跪地，一抹森冷渗着膝盖。

女儿才情最是珍贵，本宫还未听够，你居然就离席了？

虽是疑问，可语气中总觉有看不见的冷刺，皇后淡笑如兰，眸底却是一抹森寒。

娘娘恕罪。顾九烟叩头，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既然要恕罪，你可怎么个恕法？皇后抬高了语调，身侧安公公摆着拂尘上前。

启禀娘娘，您不是最爱听短词吗，不如就让顾家小姐做一首短词如何？安公公言语如背书，早就准备好应承主子。

小安子说的好。皇后娘娘笑着点了点头，就做一首短词，韵脚不限，无论平仄，且将方才你们对的对子融在这短词里，做出来本宫就许你恕罪。

弘显帝已不在龙椅上，凤冠显赫，那身披凤袍的人犹如天上尊者，不可违逆。

若做不出来，不许恕罪那便真要论罪。

国公夫人三分得意，眉梢掩饰不住她的鄙夷。

上香。安公公摸了摸袖子里的玉坠，眼神一闪。

小太监特意选了一支略长的香，时间便宽限了许多。

不必，民女已有了。顾九烟心中暗暗感谢安公公，可皇后多疑怎能白让他人受连累。

曹子建七步成诗，这才几杯酒的功夫就做出了一首短词，这让文武百官那几分醉的酒通通都吓醒了。

两世红尘，红香绿玉傍谁身。韶华大风舞，百年眷人曾？玉指银丝绕，朱唇焙酒温。谈笑声里春秋度，欲说已休南北楼。春荣秋花丰杏蕊，粉媚新琢镜生愁。依昔是芙蓉面、倩影柔，相逢尽是陇白头。

清冷嗓声如天上梵音，字字句句皆是颂在人心，顾九烟低语已绝，满座寂静无声。

文臣感其时光匆匆，美人迟暮。武将感其沙场无情，壮志未酬，无论老臣新人皆是心有所感，五味杂陈。

大理石上，佳人背影冷峭而消瘦，楚祯望着她那冰冷如寒潭的双眸，她何处所感能做出这等苍凉之词？

娘娘，赏否？安公公读书不多，可国子监学士伺候了不少，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懂了许多，这短词精妙不必多说。

皇后娘娘将手中的丝绢暗中收紧，祥和的面容也是渐渐僵硬，嘴角强扯出笑容点头，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六宫之主。。

私自离席是民女之罪，皇后娘娘凤仪天下宽仁大度，不罚已是民女之大幸，不敢再求赏赐，谢娘娘天恩。顾九烟俯首叩地，将皇后捧到了天上。

但这话一出口，皇后不赏便不合适了。

文武百官在场，京都所有官宦女子在列，若在他们面前得了皇后娘娘的赏，那日后便再也无人敢看不起她顾九烟。

国公夫人轻贱她，以后见她都得礼让几分，对她不敬那就是对曾经赏赐她的皇后娘娘不敬。

这个贱丫头！国公夫人低低骂道，咬牙切齿，脸上的皱纹如大地皲裂。

诸位大臣这才开始夸赞，直言顾九烟这词做得多好多好，几番言语下来逼得皇后是一阵面青一阵面白。

诸公惜才，本宫明白，只是这丫头说了是恕罪，若再赏岂不坏了规矩。日后这寿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宫可不想做那到处罚人的恶事。皇后娘娘轻语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