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糕点可香甜呢!英儿将碟子往前一伸,我们都已吃了,妹妹快尝尝,若是好吃,我们也好厚着脸皮再去要些。
说罢,她便吃吃笑了起来,身后的绣女也是笑如春风,眉眼和善的让她快些尝。
一团和气,顾九烟冷笑将那碟子接下:多谢姐姐好意,还是先给夫人设计出几个花样吧,走了这些天总不好一回来就吃。
那碟子被她不经意甩在桌上,铺开宣纸就开始涮笔。
妹妹说的哪里话,夫人从不苛刻,哪能因多吃了几口糕点就责骂啊,这花样也是想画就画,嬷嬷说了是集思广益也不是每个人都非画不可。英儿将那碟子又是捧起来。
顾九烟冷然不语,让她一番隐情掉到了地上。
调色染笔,提笔轻落,勾了出线条精致且柔美的线条,寥寥数笔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师父纤道婆最先教给她的便是画,一个好的绣师若没有精致的画工也绣不出好的刺绣,大家手笔皆是自己设计自己下针,只有粗浅工艺才会按照别人的图样去绣。
纤道婆是大家,培养徒弟也是精益求精。
英儿姐姐,我看算了,别人拿着架子呢,哪会承你的情。
刚得了夫人的赏就拿架子,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货色。
方才还是其乐融融,这不到一刻就瞬间变了脸色。
啪!
一方砚台冷不防落下,宣纸花样上尽是洒一层黑墨,星星点点将那花全糊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这不小心没拿稳砚台竟将妹妹的画给毁了。一个绣女走过顾九烟身边,阴阳怪气,嘴上道歉,脸上却是挂着笑。
花样五彩斑斓,哪用得着黑墨,这人显然是故意捧着砚台过来故意要弄糊她的花样。
宣纸层层渲染透到了案台上,顾九烟冷然将那砚台拾起,双手奉上略微低眉,一句话也不说。
那绣女还等着她发作,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悻悻将砚台收回,反而自讨了没趣。
彩儿姐姐真是胆大,也不看看烟儿妹妹砚台上的东西,小心别砸了夫人送的水彩,不然你在这院里可没法待了。英儿冷哼一声,嘴角阴笑。
那叫彩儿的已是走出了几步,听到这话回过身来:我不过失手而已,夫人总不至于追究我这个罪过吧,倒是英儿妹妹前几日被扎了手,到了今日还不利索,还是想想怎么设计出花样讨夫人欢心吧,不然还不知是谁在这院子里待不下去!
英儿握紧了拳,原想让她去招惹顾九烟,却不想给自己惹了麻烦,那腕上又是隐隐作疼,给大夫瞧也没瞧出什么,让姐妹们白白嗤笑她娇弱。
那根短针还藏在那桌缝里,顾九烟是看准刺的,内关穴是腕上的大穴,被刺中轻则酸麻数日,重则是伤筋失活。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英儿反驳怒道,斜眼望着顾九烟,走到她身侧装腔作势,这画功就在这,你毁得一幅有什么大不了,有本事还能废了她的手不成。比不过就使这等下三滥手段,真是小肚鸡肠,跟那乡里妇孺一般见识。
彩儿见顾九烟已是重新铺开了宣纸,开始用笔渲染,更是怒火中烧,提着砚台跺脚便走,她也不是傻子,才不会上这等激将法的当,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报复!
看来本小公爷来的不是时候,竟是这般吵闹。
院外缓缓走入一人,面如冠玉,头戴银冠,嗓音如泉水般温润敲打在人心上,只微微一笑便勾起了院子里的少女惊呼。
小公爷!彩儿惊呼了出来,将手里的砚台是藏在了身后。
绣女们纷纷起身行礼,脸色潮红羞涩。
打扰诸位,你们不必多礼了。费文卿风度翩翩,微微抬手自成一派风流,眼神落在了一人身上。
听说顾九烟回来,他便丢下书卷就赶来,生怕是听错了消息。
顾员外可还安好?他径直走到顾九烟面前。
绣女们脸色一变,她们被晾在一边成木头了。
多谢小公爷关心,爹并无大碍。顾九烟福身行礼,退后半步将自己半隐藏在英儿身后。
费文卿双眼放光,贪婪得凝望着顾九烟,她纤细的眉,水润的眼,小巧的鼻梁,不点而红的唇,线条柔美的脖颈,一路向下身段婀娜,无可挑剔。
定是天上的神仙施的手笔,一点一点勾勒而成,不然天下怎会有这般气质卓然的女子。
自打国公府寿宴之后,他梦里都是顾九烟的身影。
正好小公爷来了,英儿姐姐一直说这糕点甜而不腻,相当可口,不如我们便一同尝了吧。顾九烟瞥见那案上的糕点,福了福身,双手奉上。
好。费文卿想也没想,能跟美人同用一碟糕点是美事一桩,他又怎会拒绝。
不可!英儿惊叫出声,眼神闪烁。
这一声惊叫将费文卿吓回了神,眉头紧蹙,略有不悦。
与此同时,顾九烟瞧见那几个帮腔的绣女神色也是惶恐不安,手中的笔惊落掉地。
小公爷恕罪。英儿将那糕点接过,低头俯身,方才彩儿不小心打翻了砚台,恐上面沾到了墨汁,小公爷不好再尝。
她的个头跟顾九烟差不多,即使低着头,顾九烟也能很清楚看见她眼神里的慌张。
一点墨汁怕什么,又没有毒。顾九烟将那碟子夺过,说到有毒二字,她瞧见英儿眉头微微一跳,若这糕点真如姐姐说的那么好,岂能因一点墨汁就浪费了,小公爷可是重节俭,难道英儿姐姐想让小公爷浪费不成?
费文卿从来不节俭,私底下在万芳阁可是一掷千金,但听到这奉承话也是扬了扬眉:说的是,墨汁而已又不是尘土,顾家小姐女儿家都不介意,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英儿一听更是慌了,眼角瞅着身后那几个绣女,谁知她们连忙搁下笔,匆匆离去,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