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膳房鸡飞狗跳,侍卫将那些人五花大绑塞进麻袋里,秘密扛上了青煌阁,前前后后共一百多人,小子丫头交给管家审问,几个大厨则被押在了屏风后。
他们闭气敛声,牙关打颤,双腿已是软得跪都跪不稳。
小公爷的食材是从何出买办?这一餐是经由谁手?
屏风前,轻平又威严的嗓音,如打盹的母老虎,随时诛杀人命。
回夫人。一个瘦高个子的人哆嗦回答,他可是御膳房里出来的二等名厨,是小人经手,食材皆是今早凌晨才买办,经过验味官才送进膳房的。
国公府的验味官足足有五十来人,食材都是得经过三四次的检验,尤其是供给小公爷跟国公夫人的更是小心翼翼,绝不可能沾染任何的毒物,也不可能有人可以在从中下毒。
这么说,就是你们膳房中人所为了。国公夫人眸光惊聚,透过屏风是微露杀意。
底下一阵惊呼,眼神闪烁慌乱起来,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又怕触怒了座上的人。
夫人,若是我们有心要害小公爷,为何顾家小姐也中毒了呢?那一桌菜我们可不知小公爷会邀人共餐!其中一人灵光一闪,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
如果他们想毒害的是小公爷,那就会在专门的炖盅里下毒,或是在酒水里下毒,怎么会一桌菜都落了毒呢。
夫人。身着黄衫的管家缓步前来,太医检验了那些食材,不是那一桌宴席有毒,而是顾家小姐带来的食盒有毒。
他手里捧着国公府给下人婢女专用的红木食盒,里面星星点点带着些剩饭,油渍凝结成了一点点的白渣。
这人不是要害小公爷。管家细声轻语,自家小公爷不过是跟美人共餐而遭的连累。
国公夫人脸色一僵,眸中却丝毫未有松懈:这食盒亦是出自膳房,下毒的凶手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她倏然而起,威风怒目。
在国公府内,竟然有人滥用职权,用这等下流勾当草菅人命,给本夫人查!查不出来!你们就通通滚出国公府!
管家跟一众侍卫仓皇窜出,将那膳房的厨子也悄悄带走。
国公夫人怒容稍缓,眼神闪着一丝诡异。
都怪她贪慕虚荣想勾引小公爷,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对,要我说毒死了才好呢,也是小公爷心善跟着遭连累,不然她还不得被夫人扔出府自生自灭了。
夫人就是怕事情闹大,对小公爷名声有损,不然,哪有她这么舒服躺着。
几个人在绣院外叽叽喳喳,朝着一处房屋啐了一口,慢悠悠的走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消息还是压不住的传开了。
顾九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腹内痛如刀搅,口里一阵甜腥。
小心些,别又触了内伤。
一杯热茶送到顾九烟的嘴边,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将她缓缓扶起,那人的嗓音温润沁人心脾。
视线渐渐聚焦,顾九烟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别说话,先漱漱口吧。楚祯将热茶又往她唇边送,女儿家含着一口血腥定是不好受的。
谢殿下。顾九烟蹙眉忍痛,口中含血的滋味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并没他担忧的那样会失态。
屋内有淡淡的药草味,她在昏睡时也隐约听见几个男人的声音,还轮番给她把脉。
太医来过了,没想到国公夫人居然这么谨慎,不过也是,如果她在国公府殒命,费文卿活下来,那世人非议少不了。
你对自己倒够狠心,明知那食盒有毒,为何要吃?楚祯不相信她不知那食盒中的猫腻,不然谁会放着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不吃而去吃那白灼的荤素。
自然是为了除掉那潜伏在国公府内想害我的人。顾九烟气若游丝,腹中牵扯出一阵钝痛。
小公爷中毒,国公夫人必将对府中上下来一次大清扫,将存疑可疑的人通通赶出府外。对她下毒是临时而为,这人潜伏在国公府里一定时间不长,十有是要被赶出去的。
你这也太冒险了,万一这毒见血封喉呢?
世上毒药成千上万,就是专门的毒医也无法凭着直觉就判断毒性有多深,顾九烟无异于自杀。
殿下莫以为我只读了那么点医书,学得不过皮毛,殊不知任何学术都讲究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吗。顾九烟学医时日尚浅,可对药物却专门下了苦心去研习。
那糕点中的毒物不至于见血封喉,但能让人肠穿肚烂而死,那食盒中跟糕点中是同一种毒,只是药性被她稀释了些,只会让他二人中毒但不致命。
辛亏那人并不知她偷偷学医,也没用什么刁钻的毒物,不然她怕是真没法子对付,总不能不吃不喝。
糊涂!楚祯怒斥,就算国公夫人将那人赶出府又怎样,难道不会有新的刺客潜入吗,你躲得了几时,这般冒险伤的只是你自己!
费文卿身强体健,又有太医跟上好的药材大补,过不了几个月又是龙精虎猛,但顾九烟是女子,身子本就不比男儿强健,他也不信国公夫人会对她多好。
顾小姐醒了吗?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她听见了屋内的话语声,但似乎并没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夫人让我给您送参汤,我这就进来了。
房门轻推,一个黑影闪过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
夫人给我送参汤?顾九烟见那送汤来的人,正是那天国公夫人身侧的一个婢女。
是啊,太医说解毒的汤药已给小姐服下,还需己身正气补足方可痊愈。那婢女一字一顿,如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角落的楚江秋眉头一跳,方才心里的想法竟是胡思乱想了。这国公夫人慈眉善目,表面功夫做的也是真足。
冒昧问一句,小公爷可还好?顾九烟佯装担忧。
其实,她在费文卿那一份的食材里还加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