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书院墨卷飘香,展露文采本是幸事,可他们脸色都有些奇怪,面面相觑都似有难言之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庄夫子更是白着一张脸,书文都念错了好几处,魂不守舍。
本来还道这帮学子里有几个意气少年,谁知竟都是猪狗之辈。楚祯见了那群无恙而出的学子,只抿嘴一笑,太子若想通过这些人巴结官宦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不过略微警告,他们就如被火烫了的狗,耷拉着脑袋言听计从,若有几分胆气也不会是那般模样。
有能耐的都到国子监去了,陛下这令也就是装装仁德,警告警告后宫那几个。这里的人,才学还不如我一根小手指头呢。罗剑云比出个小拇指,满脸不屑。
三哥哥!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只见一个小巧玲珑的人提着裙子快步跑来,眉毛淡红有怒,国公府那个毒妇三天两头就到女院里来,又是送汤又是赔礼,如今竟堵在院内不肯走,您快去看看吧。
青阳扯着楚祯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愤怒。她只是小公主,地位虽在国公府之上,可若三番两次拒绝国公府的好意,别人定要斥责她拿架子摆谱。
这娘们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纤棋活过来已做不实她的误杀之罪,算是让她逃过一劫,没想到还不知足。这嘘寒问暖便是想将伤人罪都了结!做她的大梦!罗剑云浓眉飞扬,怒声呵斥。
顾九烟呢?楚祯问道,她不可能丢下纤棋离开院落。
顾姐姐亲自煎药去了,说怕有人动了手脚。青阳压低了嗓音,心中更是不悦起来。那顾莲眉每回来都是趁着这个时候,摆明就是看她们好欺负。
纤棋虽救活了,可不代表她就安全。等她清醒过来少不得要指证顾莲眉伤人。现在如果她在屋内消无声息死去,那便死无对证,在汤药里下毒便是最好的法子,很难说是谁害了她。
顾九烟考虑得周全,天天都是自己煎药。她那妹妹也看准了这一点,趁虚而入。
楚祯剑眉轻敛,脸色也是一沉,二话不说便随着青阳一同来到女院。果见顾莲眉带着那帮小丫头立在阳光下,装得一副慈眉善目,这模样简直就跟国公夫人如出一辙。
伪善之人便善于伪装,顾莲眉嫁入国公府几月,别的没学到,这心狠手辣装腔作势,再有这伪和善的面孔倒是学得十成十。
在宫中时就时常听闻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本王还道着就是个笑话,却不想今儿居然还真见着了。楚祯晃着折扇,就这边上的石凳就坐下来。
罗剑云会意,冲进屋内是取出来一个棋盘,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谁都当做没见那立在院中的顾莲眉。
青阳找来了靠山,微微仰起了头,冲着顾莲眉就是飞去一记眼刀:三哥哥有所不知,这不仅黄鼠狼给鸡拜年,还天天上门送礼呢。不是亏心就是有鬼,这黄鼠狼还以为披上个羊皮就当别人不认得,简直天大的笑话。
这就好像是大越给咱们年年纳岁,最后还不是一把将边疆劫掠了个干净,被打得屁滚尿流了又拉着脸来叩头送礼。这小人不打板子从不会认罪,有些人就是欠收拾!罗剑云冷哼说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顾莲眉仿佛脸上被火烧了,红一阵白一阵。她袖中的手紧紧握住,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
费文卿那个畜生,竟让人暗中将那熏香偷走了,解脱束缚便扔她一人收拾着烂摊子。她当然不能让纤棋醒过来,不然她国公府少夫人的名头保不住,还得去吃牢饭。他们官官相护,杨副都统又跟宗人府交好,在牢中只怕她活不过三天。
顾莲眉咬紧牙关,挤出一张笑脸,硬着头皮坐到了石桌的第四个位置上,不等她说话就被狠狠浇了一头的冷水。
少夫人还请自重。楚祯冷语森寒,十分不客气,有资格坐在本王对面的只有太子哥哥,敢问你是什么身份?
顾莲眉如被火烫了屁股一样跳起来,连连低头。
殿下跟公主乃是天潢贵胄,你敢跟他们平起平坐?罗剑云又是补上一句,仰着头故意抖腿笑看她。
剑云也别站着了,好久我们都没下棋切磋了。楚祯淡笑,点了点面前的位置,两兄弟就这么在她眼前演了一出大戏。
顾莲眉哽了哽喉,芒刺在背。楚祯这是在告诉她,你身份低微不配跟我相谈,只有他看得上的人才配。青阳公主在侧,三人是那么举止有度,而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卑微至极。
她咬牙跺了跺脚,无地自容,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就像被人当着面打了十几个耳光,还让她在众人面前被哄笑。
这时,浓厚的药味扑鼻,顾九烟带着岫儿回院,抬眼便见顾莲眉双目通红,似是受了万千委屈。但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又像是受了极大的气。
姐姐可算回来了。顾莲眉正愁没人发泄怒火,恰好就来了一个她惹得起的人,她快步上前看似满心欢喜的迎接,实际上手中已暗暗蓄力。
啊!惨叫惊起,青烟飞溅,一股热气腾腾而出,那药汁被撞得四溅,飞撒而出在一个人的脸上迸发开来。
顾姐姐!青阳猛然站起,脸色瞬间煞白。她冲上来将顾九烟拉开,眼看那地上如蛆般扭动的人,满是嫌弃厌恶,硬生生推开了十几步。
顾莲眉捂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刺痛无比令她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含羞如娇花的脸生起无数的水泡。她张嘴大叫撕扯着脸上的肌肉,越是一股钻心的疼。
还国公府少夫人,走路都这么莽莽撞撞。罗剑云上前来,伸手将岫儿手里的药罐子接下。方才的一幕他可看清楚了,鄙夷的瞅了地上人一眼。
顾九烟冷眸低视,只说了一句:去将小公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