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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左手温暖,右手牙雕

句芒族的手下这下子手足无措了,一边是青辉的命令,一边是青柠的劝导,这两人一个是他们青雍国最得力的武将,也是青柠公主的表哥,一个是青雍国的公主,他们这些小啰啰该听谁好呢?

“愣着干什么?”青辉突然骂道,“今天抓不到那个孽种,我唯你们是问。”

“是!”这些句芒族的手下唯唯诺诺地闯进了人群,因为他们都知道,青柠虽然是公主,可是她对谁都仁慈,所以虽然地位上青柠公主更高,但是她必定不会为难他们,可是青辉这样粗暴的个性就什么都难说了。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这一点他们还是懂的。

人群又一次炸开了锅,不过这次炸开锅的原因却是替青柠抱不平。大家都觉得,青辉这样的态度对待青柠,那已经是僭越了。

青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见青辉当众不给自己面子,便赌气似的闯入人群之中。这倒是让青辉抓耳挠腮,没了办法。他只有冲着人群里喊:“青柠公主也在人群之中,你们几个小心着点。”他的言下之意是,人还是要抓的,可是抓的方式得温柔一些,不要伤害到青柠公主。

可是青柠公主忽然闯入人群之中,这是多大的一件事啊!这落叶台上虽然大都是些达官贵人,可是也不乏有几个三教九流的,想趁机一亲芳泽。所以人群一下子越来越乱,我被那个胖女人挟持住了,也一时脱不开身,只能矮身蹲在人群的夹缝中,希望青辉的手下不要找到我。可是真的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蹲在地上本就局促极了,而我眼前的这个胖女人,因为被后面的人一阵推挤,她那壮硕的脚一下子便踩到了我的手上。

这个女人本就体态丰腴,再加上她那鞋底是用金子制成的,还有一块块凸起的纹路,几乎把我的手都要踩废了。

我实在吃不住痛了,本能地一拳打在了她的腿上,她脚一缩,终于从我的手上移开了。

我以为自己终于是得救了,可是我想错了,那个胖女人竟然如此没用,因为站不稳,她竟整个身子倒下来压在了我身上。这个胖女人长得跟一座山一般,我被压在底下,几乎连动都不能动。她扭动着,喊叫着,要自己的随从把她拉起来,可是谈何容易啊!胖女人的体重哪怕是两个金刚一样地随从也无法挪动半分,更何况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往我们这边挤过来了,两个随从纵使有力气也施展不开。我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扭动着身子想从胖女人的身子底下爬出来,可是也做不到!此时,我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腿,像是一片巨大的森林,而我,已经被这个森林埋在了下面。

死亡在渐渐地向我逼近,那个胖女人的重压正在一点点地剥夺我呼吸的力气,我抬不起头,喊不出一点声音,我感觉世界在飞快地离我远去,而我却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未落!未落!”我忽然听到玉喜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可是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她怎么了?难道是被青辉的人带走了吗?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眼前的世界完全乱套了。这个场景,和八年前如此相似,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被一群小乞丐踩在脚底下。我的眼睛开始隐隐作痛,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回忆起了八年前的一幕幕。此时此刻,我裸露在外的手上,脚上,已经被这些的金属鞋底划出了许多道口子,它们就像是无数把不受控制的匕首,一刀一刀地朝我身上捅来……

“玉喜,玉喜……”我想喊玉喜,可是我的胸口被闷住了,我的声音无法从我的喉咙口蹦出去。

我死定了!玉喜也完了!青辉!这一切都是他惹的祸,我们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生出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他为什么要说我是孽种?我失明了八年,为了躲避他们,我过着如此隐忍的生活!为什么他还要来破坏?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的世界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眼睛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跳动着,一股难以明状的力量就要从我的眼睛里喷涌而出了。

正当我内心极度崩溃的时候,忽然从世界的边缘伸出一双手来,那是一双极为有力的手,虽然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我却能感觉出他手心里的温度,这一份温暖让我在惊慌失措的梦里找到了一点心安。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从地狱般的踩踏中拉了起来。

我恍如从梦境之中醒来,玉婆婆的话在我的脑海之中盘旋着:“未落,你切记遇事要镇定,再是生气,再是害怕,也要保存善念,切不可激发心中的恶魔。”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可是我眼睛里的那团火,却是在慢慢地熄灭。

“你还好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虽然我还看不见他,可是我知道他就是救我的那个人,因为此时此刻我还拉着他的手,他的手有一种异样的温暖,对我来说,他就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救我于水火的骑士,他是把我从死神手里拽回来的英雄。“谢谢!谢谢你救我!”我连声道谢着,当然这几句苍白的“谢谢”根本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恩。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好似有些难为情似的,把手抽离了。我想到他的处境,突然也觉得有些尴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年轻的女人死死地握着一个男人的手,确实是不像话的。

“哇哦!太不可思议了。”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赞叹之声,是玉叶落下来了吗?好可惜,我眼睛实在疼得厉害,还不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看起来我是要错过今年菩提峰落玉叶的神奇场景了。

“太神奇了……太美妙了……”人群的赞叹之声此起彼伏,原本骚动的人群就像是被魔法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非常感谢这些人终于不再乱动了,要知道我的头晕乎乎的,只是勉强站住,再跟前面那样晃动一次,我定是支持不住又要倒下去了。

果然,我还是有些撑不住,我伸手一扶,刚好有一双手接住了我。“你还好吗?”听声音是那个救我的男子。

我点点头,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已经能慢慢看清一些东西了,虽然模模糊糊的,可是我看到了他,他是那样高大,和我想象的一丝不差。他穿着水绿色的长袍,身上自带着一股淡泊和闲雅的风度。他的五官也在我眼前慢慢清晰起来,这是一张十分和善的脸庞,他的嘴角挂着微笑,眼睛也是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哪怕他不笑,也总觉得他有一股迷人的亲和力。

“谢谢你!谢谢你救我!”我红着脸,再一次表达我的谢意。

他摇摇头,温和地说:“小事一桩,不必挂怀!”

提根山上的风暖暖地吹在我们的身上,我看着他那干净又温和地脸庞,莫名觉得他似乎很熟悉。我刚想问他的名字,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尤大哥!”

他姓尤?我转头去看,叫他的这个女生长得真是惊艳,在如此嘈杂的人群之中,她的美依然不能被掩盖半分。可是她的美又不是那么张扬,反而如白莲花一般,纯洁得无可挑剔。

“尤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她见到她的尤大哥,脸上全是喜悦的光芒,这更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美得生机勃勃。

“当然!你哥哥见你闯入人群,都急坏了,非要我过来找你!”她的尤大哥看见她,眼睛里也全是温柔的水。

我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酸楚,他们俩面对彼此,眼睛里就只有彼此,再无旁人了。

“这是青柠公主啊!”一个人喊道。

这是青柠公主啊!难怪美得如此让人窒息。我心里羡慕,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青柠公主根本不在乎旁边的人,她的手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尤大哥,道:“好的,我听你的话,这就出去。”

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起来:“这青柠公主旁边的是谁?”

“你这都不知道吗?那尤雁唐,巫彭族巫长之子。听说是个倒是个医术了得的少年。”

尤雁唐?!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八岁时的那个晚上,在温柔的灯笼光里的那张英气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尤雁唐,这个名字我记了八年,我一直渴望再一次遇见他,可是,八年了,我没有再得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原来他竟是巫彭族的公子。这巫彭族生活在灵巫界,是巫医世家,他们常到弱灵界行医。在七界之中,灵巫界最与世无争,与其他各界关系也最融洽。

此时此刻,我真的有些嫉妒青柠公主了!她不仅拥有着美貌和权力,她还拥有着尤雁唐!虽然我知道,对于尤雁唐来说,我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但是我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我真的不知道,原来面对尤雁唐,我是那么的不自持。尤雁唐依然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袍,梳着一个干净的发髻,就和八年前一样,只是他的脸比八年之前多了几分英气,少了一些稚嫩,不变的是他脸上始终挂着的浅浅的笑意。

“那就快些走吧!”尤雁唐拉起青柠公主,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潇洒地从人群之中退出去了。原来弱灵界的人真的很卑微,我要在里面闯出一条路来,那真是比扎破铁桶还难,可是尤雁唐和青柠公主走的时候,人群竟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我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嫉妒,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此时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掌心中莫名多了一样东西——一枚雪白的牙雕。这牙雕很是精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牙齿,可是上面的纹路很是奇怪,说不出它雕刻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纹路神秘而又美丽。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牙雕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清清亮亮的,竟像是玉做成的一般。

真是奇怪!我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块牙雕的呢?在地上被踩踏的时候?不可能啊!那时候我手掌贴地而行,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那是在尤雁唐拉起来的时候吗?我突然想起来,因为当时他拉着我的左手,而我的右手无处用力,便在他的衣服上用力一扯。一定是的!我想我右手掌心之中的牙雕,一定是尤雁唐身上扯下来的。虽然说,我也很想把它留下当个纪念,可是不问自取视为偷,我怎可做如此没有道义的事。

“尤大哥!尤大哥!”我一边喊着尤雁唐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尤雁唐回头看到我在追他,笑盈盈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摊开我的手心,把这枚牙雕递了过去,道:“这是你掉的东西。”

我满以为尤雁唐至少会对我表示感谢,可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笑着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

“这不是你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从救我的那个人身上扯下来的,难道在我最无助,最弱小的时候,救我的不是他尤雁唐吗?

青柠公主也回过头,看着这牙雕,笑着说:“还是蛮好看的小玩意儿,不过,真的不是尤大哥的,他身上的东西,我最清楚了。”

好吧!又是一次甜蜜暴击!我已经被他们的甜蜜轰得稀巴烂了!不过,这不是尤雁唐的,究竟又是谁的呢?我紧紧地握着这一枚牙雕,恍惚之中觉得这枚牙雕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握在手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