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钱军可能就此葬身大海,林冲心里发紧,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钱军是跟随父亲多年的司机,失去钱军,他与父亲的联系又少了一层。
西装小哥兄妹俩还在说着什么,林冲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他望着眼前的大海,父亲、钱军,一个个亲近的人难道就这样离自己而去?自此以后,自己又该如何存在?
林冲就这样埋在沙堆里,像座沙雕呆望着大海,仿佛从此以后,自己要孤独上千年。
直到傍晚,身后的五人离开,西装小哥兄妹俩又返回沙滩生起篝火,他依然没有回过神。
此时,有个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说:“饿了一天了,先喝点水吧。”
有只仿瓷杯轻轻放在他眼前的沙堆上,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温水。
林冲想道声感谢,可是那个身影已经转身离开,是岩湘。
林冲够了够水杯,呷进一口热水,暖流由口中进入胃里,顿觉身体暖和,四肢有血液在流动。
岩湘没走多远,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这不是普通的温水,它里面含有特殊的矿物质成分,还添加了解毒菇,喝了它你体内的毒到明天此时应该就能彻底清除了。”
岩湘用方言对西装小哥兄妹俩说了什么。
俩人答应后添加了几件衣物,朝沙丘上走来。西装小哥走到林冲跟前,蹲了下来,端起仿瓷水杯给林冲喂水。
西装小哥懒懒地说:“不用谢我,我只是照岩湘的吩咐在做。”
偏分头女孩对林冲说:“你今天说的不对,岩湘其实并不是全名。我们牧首的全名叫黄岩湘,今天跟你打招呼的黄岩梁是她哥哥。今天在沙丘上打坐的,是他们的父亲,我们的教主。”
“其实,那天湘岩在海边并不是在跳舞,而是在为我们教主祈福,可是你破坏了她的祈福仪式。当时我们教主正生病着……”
林冲忽然像是有点明白了什么。
难道那天海边跳舞的岩湘正在为他们的教主祈福,而他抓住岩湘的脚,恰好破坏了他们宗教的祈福仪式?那……后来呢,后果严重吗?
他很想找岩湘一次问个明白。
可是,转头目力所及之处,整个岛上又变得只有他们三个人。
沙滩上的篝火,远处漆黑的大海,头点闪烁的星光,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白天多出来的黄岩湘、黄岩梁、他们的教主,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难道这个教派真有通天法力,白天出现,夜晚隐身消逝?
林冲迷惑了。
林冲掂念一同前来的钱军,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不是为了找父亲的随身物品,钱军应该不会出事的。
他让西装小哥再拨钱军的电话。岛上信号极差,西装小哥登到沙丘顶端,可是回音依然是关机。
林冲问:“如果没有同伴的私人物品,岩湘……你们的牧首,有办法找到人吗?比如钱军的私人物品就是随行的我呢,能把我当成私人物品来找到他吗?”
西装小哥说:“这个不好说,如果时间间隔太久,可能就不行了。即使有私人物品,间隔太久也不行。”
林冲蓦然想到他父亲的私人物品,如果时间间隔太久不行的话,那自己得加快速度了。不然即使拿到父亲的随身物品,那个巫师也未必能找到他父亲。
虽然林冲从一开始就对那名巫师半信半疑,但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巫师声称能坠毁飞机,那么应该就有办法找到人。
不管怎么样,林冲还是想让黄岩湘试一下,越早越好。至少他能知道钱军的下落。
西装小哥说:“晚上可能不行了,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少得等明天。”
林冲看不到身后,不知道这座小岛究竟有多大,他能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这一面,他想等明天体内毒素清除干净,可以自由行动之后,他要把这小岛探索一遍,看看他们的教主究竟在干什么猫腻。这些人奇奇怪怪的,晚上就不见了,白天又出现了。
次日清晨,林冲瞪大着眼睛希望看到那些教众的身影,可是他们却没有出现,连留在海滩上的兄妹两人也不见了踪影。
除过留在沙滩上的灰烬和兄妹两人的遗留物,岛上空荡荡的,只留下林冲贮立在沙丘中。
林冲想从沙丘中爬出来,但他感觉下半身极其沉重,可能是毒素在发挥作用。
难道他们已经离开小岛?
“有人吗?”林冲呼喊,可是没有人回答。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从头顶吹过,太阳正从海平面升起。
有只红色的螃蟹,从沙滩边爬上沙丘,快爬到林冲跟前时,又反向向海边爬去。
林冲心想,现在除过需要清除体内的毒素,还要对抗饥饿和孤独。昨天还有六个人热闹的小岛,忽然间就剩他一人了。
天地间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仿佛又回到大海上时,那时他一人漂在茫茫大海上,除过蓝天就是海水。一个人在海上待久了意识会变得模糊,分不清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有只说不上来名字的动物,爬上海滩,双足立起贮立片刻,林冲想远远地打个招呼叫住它。可是那动物像受惊了似地,埋头刨坑,不一会钻进沙子里不见了。
等到能自由行动时,一定要把它从沙子里挖出来看看,跟它打个招呼,林冲心想。
金色的太阳照在脸上,他的额头、脸上又开始出油。
林冲想起在书上看到过介绍古代人榨油的一种方法,把菜籽放在太阳下暴晒,隔着篦子,下面放个着桶接油。
此刻,如果下面再放个桶,他林冲就是那“汩汩”往外冒油的菜籽。
直等到下午,那两兄妹还是没有出现。
随着汗水的排出,林冲感觉麻木的躯体渐渐恢复活力,手指、胳膊、脚趾已渐渐可以活动,他用手指抠啊抠,慢慢的在沙丘中抠出一个洞,腾出一只胳膊,然后把周围的沙子一点一点掏出来,直到腿部以上全露在外面。
他挪出双腿,他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