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荷暗自庆幸的时候,一道灼灼的目光紧紧锁住了她,让她想要忽略都不能。
她顺着目光的来源望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穿银色铠甲,稳坐枣红战马的人。那个她日思夜想,终于盼来的人,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他身后是千军万马,身前是战旗飘飘,五年的时光,让他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喻的威严气势。
四目相接时,仿佛这世间只剩一个他。
战场的洗礼,使得他整个人更加的冷峻,不言语时,仿若一把未出鞘的宝剑,敛去了咄人的锋芒。
只一瞬,周明瑿便收回了目光。清荷也被二哥拉回了现实世界。
“小……弟,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还是这样奇特的出场方式?
清荷打量着这个阔别五年的哥哥,一身黑色铠甲,身佩流云剑,倒也显出几分沉稳来。清荷强压下喉中的血,一把搂住了李清蕤的脖子,“二哥啊,我好想你呀!爹娘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李清蕤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小妹的热情,还未做出反应,便感到一股冰冷的目光射向了他,待他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李清蕤回头细看时,周明瑿便收回了冷冷的目光。心中暗暗给李清蕤记了一笔,他还没搂过小丫头呢!
若是李清蕤知道自己被暗中记恨,定会为自己撒几滴泪,这简直无妄之灾呀!明明是小妹自己扑上来的啊!
周明瑿自然不会管谁主动这个问题。收回瞥向李清蕤的眼刀子,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小丫头。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傻丫头。五年过去,她长高了,眉眼间也长开了,但她眸中的灵动总会让人忽略掉她的相貌,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眼睛动。只是这小丫头虽然长大了,但每次见他都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却是没有改变。
适才他见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却不曾想竟然会是小丫头。他的目光掠向清荷略略发抖的双腿,浑身的气势突然凌厉了起来,丫头明明受了重伤,还硬撑着,不知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伤了他的人?
他周围的冷冽,几乎要化为实质,可怜离他最近的如风几乎要支撑不住,差点跪倒在地,好在他念着街上人多,硬是撑住了。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主子,主子已经很多年没像现在这样情绪外放了,就连打了胜仗回来,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正在如风暗暗诅咒哪个惹到他家主子的人时,周明瑿周围的气势突然收了起来,示意他附耳过去,对着他耳语一番后,如风瞥了一眼正忙着“兄友弟恭”的清荷一眼,便领命而去了。
而另一边,李清蕤刚要推开热情的小妹,却又被死死的抱住了,还未来得及心疼自个儿的脖子,便听得小妹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威胁许告诉爹娘!不许告诉七哥哥!否则,哼哼,你休想见到娇娇!”
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兄友弟恭的场面,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清荷死死地搂着自家哥哥的脖子,为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再一次在众人面前跌倒。而李清蕤这个粗枝大叶的孩子,不仅没感受到自家小妹的虚弱,反而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又重重拍了拍清荷的肩膀,差点拍得清荷当场吐血。
清荷郁卒不已,但看到他那一副好哥哥的面孔,又不好发作,只好咬着牙说道:“兄长不是还要进宫面圣吗?赶紧去吧,小弟在家等你!”
李清蕤总觉得小妹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但他转念一想,不会不会,小妹最喜欢我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往清荷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意想中的人,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他也没有多做纠结,见清荷已经洗清嫌疑,又叮嘱了他几句,便随着大部队走了。
然而这时,李清蕤身旁的一个小兵,趁没人注意,压着嗓子问道不是荷花妹妹吗?”
听得这话,李清蕤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要乱说话!”说着警惕地看向周围,见无人注意他们,暗松了口气,这才松开了他,他可不想让小妹沾染了坏名声。战场使人成长,虽然依旧不大细心,但李清蕤也不是当年那个上蹿下跳只知打打杀杀、猴儿一般的少年了。
如果清荷在这里,就会发现那个小兵就是从小便嚷嚷着要娶她的牛小二。
可惜,大军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清荷也没能看到他,反而是吐了一口鲜血,便直直地倒下去了。
若冰大惊,内力提到极限,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她,从怀中的白瓷小瓶里倒出一粒棕色的药丸,喂她吃下后,才将其打横抱起,还未来得及运功,娇娇一瘸一拐地跑来了,她一脸急色地拦下若冰,道:“快将荷花抱到我的马车上!我送你们回李府!”
即使现在的娇娇看起来十分狼狈,钗鬟散乱,衣服也皱巴巴的,若冰的脸色依旧不善,若不是她,姑娘也不会受伤!但当她余光触及月白锦衣上的点点鲜红时,她还是妥协了,一言不发地将清荷抱上了马车。
娇娇也不在意若冰冷冷的态度,只是吩咐车夫快马加鞭,速速赶往李府。
倒是彩蝶替自家姑娘委屈,姑娘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人暗算了!但是姑娘都没说什么,她一个丫鬟更不好开口了,只是拿起马车上常备的活血化瘀的药,给娇娇轻轻的揉搓着。一边揉搓,一边柔声问道:“姑娘,还疼不疼?”
若冰看到娇娇膝盖上的一大片淤青,眼中满是阴翳,这是有人针对姑娘和牛小姐呢!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是谁,伤害了姑娘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若冰是清荷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醒来的时候,她从前的记忆尽失,只知道清荷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恩同再造。
只一瞬,若冰便恢复了一贯的神色,看着娇娇焦急又愧疚的神色,态度到底软和了不少。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飞驰着,扬起的尘土经久不散,马鞭一下一下甩在马背上的声音,听在马车内几人的耳朵里,仿若是甩在了她们心上一般,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