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清荷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出了笼子的鸟儿,在高高的天空里上飞飞,下飞飞,偶尔高兴了,再鸣叫几声,好不快活。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像是一尾小金鱼,从皇宫那个四四方方的池子里游进了无边大海,扑面而来的水汽里满是自由的味道。
“七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就是在这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你的?”
清荷穿着一身碎花棉布裙,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看到前面的一块大石头,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记得啊,我还记得当初某人看到我,眼睛都直了!手里的东西还洒了一地!”
周明瑿也穿着棉布青袍,背着一个小背篓,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
“是呀~毕竟七哥哥当年可是年纪轻轻的美少年!可是,如今——”
清荷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啧啧——”两声,便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了。
哼,想看我笑话,门都没有!╯╰
周明瑿不禁噎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现在也没那么老吧?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边余霞,流散如绮,周明瑿和清荷也已经采了满满一篮子的药材了。
“七哥哥,我们回去吧!用这些给牛爷爷做谢礼已经尽够了。”
他们二人已在牛家村住了半月有余了,是时候启程奔赴下一站了。
“嗯,那走吧!”周明瑿把清荷手里的小锄头也拿了过来,用另一只手牵着清荷下山。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呢?”
“自然是去匈奴找古娅了!她说她们那里的格桑花很美,当初她还想以此诱我嫁去匈奴呢!我倒要去瞧一瞧那格桑花到底有多美!”
“诱你嫁去匈奴?”周明瑿眯了眯眼睛,眸中目光渐渐危险。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
呀,说漏嘴了!清荷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口应付了一句,“哎呀,天色不早了,七哥哥,我们快些走吧!想必牛爷爷都等急了!”
古娅竟敢背着他诱拐他的小媳妇儿,待到了匈奴,再和她理论不迟!
两人先是回了牛家村的落脚处,也就是当年清荷一家人住的地方。因着娇娇的爷爷牛石不愿意离开牛家村,牛渊又拗不过自己的父亲,倒也是由着他一直住在牛家村了,因此,清荷家的房子便也让他看管了。
周明瑿登基后,清荷成了皇后,她曾经的住处也就不能随意处置了,牛石便派人日日打扫,这才方便了他们二人。
在家中略歇了一歇,二人用罢晚饭,方拿着那些药材并周明瑿打的两只野鸡,往牛石的住处去了。
眼下正是用晚饭的时辰,村里炊烟袅袅,一片祥和,孩童奔走嬉戏,巷子里充斥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看着这一张张天真烂漫的面孔,清荷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六个孩子。
正出神间,不妨一个梳着总角,大约五六岁的孩子突然跑了过来,冲着身后的小伙伴叫道:“你们来抓我呀——”
眼看着那孩子就要撞上来,周明瑿将清荷往身边一拉,这才没让她被撞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孩子见自己差点撞到是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冲撞的贵人时,吓得七魂丢了六魄,连连跪地求饶。
他身后的其他孩子见状,也都赶紧跑上来跪下替他求情。
“求大人们饶了少平!”
周明瑿并未做声,而清荷还有些懵,好端端的,怎么都求起饶了?
她温柔笑笑,蹲下身子扶起了少平,轻轻拍去他腿上的灰尘,柔声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啊?”随即又对后面的孩子说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少平见清荷平易近人,胆子便大了一些,他挠了挠头说道:“村里的人都叫我爹小栓。”
原来是小栓哥哥的儿子,清荷见他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想来他们家里的生活状况不是太如意。
当年栓大娘污蔑她与人私相授受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她也不是爱迁怒的人。当下便从荷包里拿出一串铜板递给他,“拿着去和你的朋友买糖吃吧!”
少平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听到糖,不禁眼前一亮,但那束亮光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我不能要!大人拿回去吧!”
清荷硬塞到了他手里,“乖孩子,叫什么大人,叫我伯娘,我认识你爹爹,这些就当是伯娘给你的见面礼吧。”
少平这才小心翼翼接了铜板,向清荷道了谢,又邀请她到家里去,清荷拒绝了,他这才和同伴们一起哄笑着散开了。
巷子里有不少人家看到了这一幕,都暗暗感叹少平运气好,那些没和少平一起玩的孩子都很羡慕他们。
然而,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上前。只因村长牛石早就嘱咐过他们了,这是贵人,叫他们不要冲撞了,到时候连累了家人可是不好了。
虽说清荷在牛家村住了七八年,但是她自三岁起便和娇娇一起在柳家学习,即使在家也不常出门,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
再加上如今她已人至中年,相貌再怎么保养得宜,也是不能够与八九岁时相同的。是以,并没有多少人认出她来,而清荷也乐得清静。
从牛石家回来以后,清荷和周明瑿便连夜启程往匈奴而去了,历时三月有余,他们才到了匈奴的境地。
时值九月,却并无菊桂飘香,有的只是朔风流雪。
清荷早就穿上了大毛衣裳,她不停地搓手呵气,望着外面的积雪,气闷地问道:“七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山洞里整整五天了,清荷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周明瑿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顶上都是白茫茫一片,安抚道:“快了,再等等,到了明日便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