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一散,季路言这才瞧见那高僧,依旧是一脸不怎么着调的模样,但他不能以貌取人。季路言心想:这老……高僧确实厉害,算起来还抢了月老的功德,于情于理,都得再捐些香火。
“路住持,”季路言道,“您这是,在等我们?”
“是啊,专门等着呐。”老住持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白须。
季路言突然觉得自己做和尚那会儿,八成是受了这位的影响,不禁莞尔一笑,“怎么今日没有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最近生意可还行?”
“这不有人来显摆自个儿圆满了呗,”路住持侧了侧身,抬手道,“请进,外头雾大,进来说话。”说完又想起了上一个话头,接着道:“你们这一路走来,把我这云台寺都衬成了月老庙,我若不闭门谢客,那到时候来捐香火的太多,不合适、不合适。现在咱不都得响应上头号召,节能减排么?我这烟雾缭绕的也算是p5了。”
苏河洲眉心一跳,借机凑到季路言耳边问,“这是主持?你确定?你是不是又让人骗钱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路住持年岁丰满,可其耳聪目明的功夫,怕是山脚下的蟋蟀叫一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苏河洲随即手忙脚乱地双手合十拜了拜,他现在不得不搞“封建迷信”,自打和季路言同居生活开始,哪怕他握着戒指睡觉也做不出以前的梦了,他很想回去再看看——季路言失足落水殒命,是真是假。
“主持师父……”季路言说着就要往蒲团上跪,路住持伸手一拦,“可别跪,你现在的一跪我可要不起,”说着爽利地一笑,挥挥手道,“来来,咱们坐,坐下说,二位今天可是来还愿的?”说着,老住持灵活地一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季路言拉着苏河洲也跟着盘腿坐下,咂摸了两遍老住持的话,皱眉问道:“嘶,师父,您这是掐算过?怎么知道我今天来,怎么知道我带着人来,怎么知道我带的人是我的……对象?”
“这位施主的反应弧挺长,”路住持捻起佛珠,“你的劫难已过,肯定会回来的,你是什么人呢,你不清楚,我倒是清楚,不过无碍,如今你已找到命定姻缘,被你耽误的气运都会回来的,往后啊,”路住持看向苏河洲,“往后苏施主也会苦尽甘来,你是个惜福的,他是个有福的,往后的路啊,且走着看着吧。”
路住持手中念珠一停,“苏施主,念在你第一次来,我给你开个张,你可以求一个愿。”
季路言:“……”
这主持让人说什么好?上次忽悠他买“网卡”,说起来他的“网卡”还有一张留在系统里了,这倒好,是又要打算给苏河洲卖什么?
“那我想求一个永恒,”苏河洲抿唇,耳尖通红,飞速扫了一眼季路言,小声道:“和季路言的。”
“哈,”路住持又开始转动佛珠,双目一闭,沉思片刻,“你们两个人的因缘,是前世因,现世缘,但因缘所生皆不是永恒。众生之所以轮回不断是因为善恶业所致,有欲念则善恶业起,所以抵消完了前世今生的业债,十方万物皆灭尽无余,缘缺不生,就没有业力产生来世。要我说,不生也不灭即是永恒。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人心执着任何时间段,都是虚妄,无无明则明,明则有正见。”
“咳——”路住持掩唇咳了一声,刻意强调的调调像是生怕二人光顾着思考,忽略了他的存在,“不好意思啊,卖弄了下专业知识,听懂了没?”路住持又捋了捋不存在的白须,“肯定没听懂,没听懂就好,没听懂就好啊。”
“……”
“……”
“二位施主是否到现在心里依旧觉得对对方有所亏欠?”路住持道,“那就欠着,欠着欠着就是牵绊,一家人也不用计较得那么清楚嘛。不用时间记录人生,用光阴,看见光了,就有了永恒,正所谓道法自然。”
“行了,赶紧走吧,我这儿一会儿还等着收香火呢。”路住持一挥衣袖,云台寺大门大敞,日头高耀,云山雾海四散,迷境幻象不过尔尔。
前往云台寺的人络绎不绝,仿佛他们要去的不是佛门圣地而是庙会。
季路言:“……”
是不是不对?又穿越了?刚刚路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这会儿哪来的人?
苏河洲:“……”
那主持有问题!一个和尚,前曰佛法金刚,后又“道法自然”?这是师承哪一门哪一派?
※※※※※※※※※※※※※※※※※※※※
谢谢,鞠躬,明日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