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只有五百骑,但威风之凛然有如滔滔奔洪之势,譬如千军万马。
韩伯献站在营寨的哨塔上,看着黑夜之中武攸那一支队伍飞快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他脸色紧绷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军,何不阻止他?”韩伯献的身边,知道内情的副将小声劝道。
“没人能阻止。”韩伯献道,“难道还真能把他当成我麾下的一位普通小将吗?”
“属下知道。”副将小声道,“可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将军的命运和前程……”
韩伯献扬了一下手示意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他当然知道副将的这个“节骨眼”是指什么。
起初韩伯献收到这样的有一位贵人要来边军历练,心里很烦恼,也有一点不屑。在他看来,武攸这种出身贵胄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哪会懂军事,无非就是派到军队里来监视边军、并空手套白狼的混些军功,回朝之后好名正言顺的升官。
等到见到了武攸,韩伯献才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这个武攸,简直比他韩伯献还要立功心切。而且,他绝对不是来“混军功”的绣花枕头。
“狠角色!”韩伯献情不自禁的吐出这个三个字。
副将在一旁小声道:“将军,眼下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打算了。如果他功成,将军若何?如何他失败甚至是阵亡,又,又该如何是好?”
“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现在这样子。”韩伯献双眉紧拧,道,“或许我韩某这辈子,都活该在边疆喂马。”
“恐怕还会更糟啊……”副将很担忧,“虽然武攸立下了军令状,生死在他不关任何人的事情。可是令归令,情归情。别的不说,若是那武攸受了什么伤那后果……”
韩伯献漠然的笑了一笑,“那又能怎么样呢?军议上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因此我拼命的封他的口、阻止他涉险。可是他接连坚持’。当时我就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有想法,绝对不是来军队里走一走、玩一玩。所以我有了自知这明,我韩某人根本无法、甚至不敢阻止他。如果我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了他一次出兵,表面上看是为了他好、避免他涉险。但实际上,我等于是直接抹煞了他出头的机会。呵呵,那个结果,恐怕不比他受伤甚至是死在边州好多少。所以我宁愿一赌!”
副将恍然大悟,忙道“这么,武攸是铁了心要立些奇功回去?……可是为什么呢?他的身份如此高贵了,还要军功何用?”
“皇族贵戚们的心事,我们这些粗人是揣不透的。朝堂之上的微妙,也非我们能懂。我只知道,武攸不是傻子,他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放着花天酒地的好日子不过,要跑到军队里来受苦、现在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韩伯献道,“如果他这次任务失败了甚至死在了大漠,那就是他的命数。韩某人只能跟着倒霉,没有选择。如果他真的立下了奇功……”
“如何?”
韩伯献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或许,韩某这么多年的边塞军旅生涯,真的就要告一段落了。”
“将军是说,如果武攸立下了此次奇功,朝廷就会召你回朝?”
韩伯献点了点头,道,“武攸是又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按军中常例来,如果武攸此次奇袭能够成功,那就是在我的‘指挥’之下立的功,自然会有我这个边军统帅一半的功劳。就算朝廷有意重用与提拔武攸,又岂会违备常情的只赏属下不赏官长?如此一来,韩某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只能和武攸一同回朝受赏,接受“朝廷”的恩惠了。”
副将顿时恍然大悟,惊讶道:“如此来,是有人有意将你与武攸牢牢的绑在一起?”
“你居然才知道?”韩伯献苦笑,“皇家贵族出身的子弟,本来就难伺候。没想到武攸还是一个敢拿性命来豪赌的狠角色。没办法,韩某只能陪他一起豪赌了!”
“这就叫,富贵险中求?”
“求个屁,明明是看天吃饭!”韩伯献斥骂了一声,“我倒宁愿是自己去奇袭西胡了,成败至少在自己的掌握。现在,我的成败生死和韩某家的兴衰荣辱,全系在武攸的身上命运全由别人来一手掌握。这种感觉,真他娘的不妙!”
“报将军!”一名近卫飞快跑来,神色有些仓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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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攸一行人出了城关,望北方疾驰。那里是一片完全荒凉的戈壁,别是人烟,甚至草木都少。临近这一带向来就是“军事禁区”,因此不可能让谁来放牧,就算以往有些草场也都被人工消除了。每年放火猛烧,烧了千百年自然就是一片荒芜。
西胡汗国的把西胡可汗的营地,唤作“金帐”,多吉布贡身为西胡大汗,将金帐设在西胡,在灵州的东北方向。
为了避免遇上西胡人往来于西胡与灵州之间的大军,武攸只能带队迂回,穿越茫茫百里的大戈壁多走一两百里,再转道奇袭西胡。
在这样的环境中行军,缺水少粮昼夜温差极大、条件艰苦是一回事,大漠当中哪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特别容易迷失方向,尤其是夜间。
一行五百人,跟着武攸疾驰前进,速度极快。选的都好马,而且每人骑一匹、牵一匹。中途不停换马,保持马匹的体力。所有人中途换马都不用停,直接翻身一跳就换了过去,如同猿猴在树林间跳跃飞腾。
一路疾驰,越过了荒凉的大漠。也就进入了,西胡的势力范围。
大漠之上地广人稀,人们以部族群居,所有家私都装在马背上,追寻水草而迁徙。
也就是,就算是西胡人自己走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一个部族,或是一队兵马。
武攸叫停队伍稍作休整,大家吃些东西,歇一歇马力。
武攸给麾下的军士下了三条严令。
第一,不许掠取普通百姓的牛羊食物。
第二,绝对不能滥杀妇孺。
第三,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再度出发时,武攸叫所有人脱下了显眼的战袍和铠甲,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西胡服饰。
此前也有镇守在边州的将领带着一万多人马急袭西胡,都失败了。其中固然有准备不充分、消息失真的原因在,但是他目标太大、太明显早让西胡人注意到了有了防备,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此前大夏也统治了西北草原不少年,这里有土生土长的西胡人,也有不少移居来的汉人,其中汉胡通婚的二代也不少。
人口成份,比较复杂。
如果在半道上遇到了人,谁也不清楚他心里是向着大夏还是支持西胡。哪怕他生着一张纯粹的汉人脸孔,或许都有可能是在草原长大的汉人,心里向着西胡贵族、看到了夏军来袭向西胡人报告、甚至阳奉阴违的暗底里捅夏军一刀,这不是没有可能!
此前那位将领收到汉人牧民送来的消息,才决定率领大军突袭西胡,结果当然是失败了那些提供假消息的汉人牧民,很有可能就是精通谋略的西胡人,派来的奸细!
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