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晏动作一顿,还是将那件黑色t恤脱了下来。”
“有一瞬间,台下连呼吸声都凝固住——在那个不算强壮的身体上,从肩膀到腰腹的位置,几乎全被紫红的烫伤覆盖。”
“灯光下的人,已经几乎完全果露,却像是穿着一件粗糙的薄衫,呈现出怪异的色调。”
“老晏手里拿着衣裤,平静地望向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好!’人群再度陷入骚动,每张嘴里都发出惊呼,好像刚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
“铁头似乎觉得闹够了,伸手敲了敲舞台地面,朝台上神经质地大叫了几声,似乎打算离开。”
“转身刹那,一只酒瓶,朝准他的脑门飞蹿过来,闷响声过后,碧绿的玻璃飞溅开来,中间是孟幽原美丽的咬紧牙关的脸。”
“她身上仍然是那件质地温柔的鹅黄色连衣裙,一只手紧握剩下的半截瓶身,一只手紧攥在裙边,细弱的手腕,牵动着整个身体默默发抖,湿漉漉的眼神裹着阴狠。”
“在脖颈被铁头颤抖的手,掐紧前,她只来得及扭头,对台上的人喊了一声:‘穿衣服!’”
“我、张树、老晏三个人,几乎同时冲下去。老晏光着身,像一块被淋湿的石头,用所有锋利的棱角,攻击铁头的脊背和腰腹。”
“铁头庞大的身躯,一度被撞到墙角,喉咙里发出闷吼,血从他的额顶一路流到下颌,眼睛里冒出血丝,双手却依然紧握着孟幽原,一刻也不肯松懈。”
“老晏的动作变得犹豫。铁头像在一瞬间领悟到什么,伸出另一只手,抓紧孟幽原浓密的长发,咧着嘴,拼命往后拉扯。”
“孟幽原的身体很快弯成一张弓,伴随着凄惨的呜咽,重重地撞在墙面上。弓弦挣断了,只剩空荡荡的骨架跌倒在地上,空气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噪音。”
“我挣脱疯狗一样,厮打在一起的男人们,来到孟幽原身边,抱起她芦苇一样瘦弱的身躯,让她的脑袋倚靠在我怀里。”
“她的后脑勺滚烫,有几根神经贴着我的颈窝,剧烈地发颤,我担心她的脑部受了伤,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垫在她的后脑。”
“可是,就在下一秒,血偏偏从她两腿间流了出来。无边的恐惧包裹住我,我把手伸到她的裙子下面,用尽力气发出尖叫。”
“起初,我和张树以为。那个孩子是晏文也的。直到我们挤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看见麻醉药效还没过的孟幽原躺在病床上,老晏坐在床边,两手伸到被子下面,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晏文也的沉默,却从舞台上,一直蔓延到这间病房,我清楚地记得,他是怎样把自己一米九的身体塞进狭窄的窗台,双腿蜷缩着,两手紧抱着吉他,眼神有些呆滞。”
“我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晏文也抬头,眼神在塑料杯上停了一秒,摇了摇头,手指着老晏说:‘我不喝,给他。’”
“我愣了一下,刚想转身过去,老晏却已经从病床边走过来。他从我手里接过水杯,把杯子伸到晏文也头顶。”
“手腕一翻,热水一股脑倾倒下来,晏文也没有抬头,只是身体缩得紧了些,好像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抵御方式。”
“老晏站在他旁边,张开嘴说了两个字怂货。很轻,却清晰得可怕,闷雷一样,在墙壁间来回滚动。”
“晏文也身体猛烈颤动起来,忽然蹿下窗台,揪紧老晏的领子,瞪起的眼眶像是要撕裂开来。”
“老晏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听着晏文也用怪异的嗓音,翻来覆去地说两句话:为什么死的人是爸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戳瞎了孙叔的眼睛,你应该现在就回去坐牢!’”
“老晏皱紧眉头,眼底充满嫌恶。张树率先反应过来,过去捂住晏文也的嘴,一边压低声音呵斥:‘有什么等出去再说,外面执法者守着呢!’”
“晏文也得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眼底烧着一簇火光,一会儿望向病床上的孟幽原,一会儿望向老晏,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烧成灰烬,手底的力气也越来越紧,老晏不反抗。”
“就在这时,一阵抽泣声。流淌过来,我们都愣住了,扭过头,看见孟幽原把脸深埋在被子里,抽泣慢慢变成嚎啕,整间病房都跟着她发抖。”
“晏家的事情,你该比我了解,我那时只知道他们的父亲自杀。老晏为此报复了人,那家人不缺钱,要把老晏送进监狱,老晏带着晏文也,逃来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