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太的话,让裴舜天一时怔住。
他不相信裴老太太会看不出这件事跟舒氏的关系,可是裴老太太依旧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裴舜天虽知道裴老太太素来注重妻妾之分,注重嫡妻的颜面,但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裴舜天依旧觉得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十分不畅快。
然而,裴老太太满脸威严,眼神往裴舜天脸上一扫,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素来对裴老太太言听计从的裴舜天面对老母亲这般态度,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驳了她的颜面。
裴舜天哪怕觉得心里遗憾,却还是道: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其余人,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从今以后,谁若是敢背着主家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便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顿时一阵噤若寒蝉,默默无言。
春娘浑身发软,就这么被人拖着走了,她想挣扎大叫,想要说这一切都是舒氏指使的,她甚至还出言劝阻过。
但是她的嘴却是被一根臭帕子狠狠塞上了,她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声声呜呜的声音。
春娘的行刑就设在不远处,大家就这么被要求围观着。
春娘被堵住了嘴,一个个板子落下去,她只能发出一声声吃痛的闷哼,每一下,都重重地落在了众人的心坎上,让人打心底里冒出一股森森寒气。
春娘的呜呜声渐渐变小,最后,一点点消失了。
大家便看到,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滩血泥,没了声息。
春娘的尸身被拉了下去,大家也都被遣散了,一个个都像是锯鹌鹑似的,垂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那几个小混混,被裴舜天勒令禁嘴,若是外面传出什么裴家的不利流言,就都算在他们的头上。
几人唯唯应下,裴舜天心烦意乱地把他们打发了。
裴忆卿全程都看着,并没有插半句嘴,也不曾发表半分意见。
她看着那暗松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舒氏,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裴老太太看舒氏的眼神,明明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方才之所以会这么处理,多半还是顾忌着舒氏身为当家主母的颜面,或者说,也是顾忌着裴舜天的颜面。
若当家主母公然戕害嫡女的事被这么多下人瞧见了,就算舒氏最后被处置了,大家也都会在背后议论裴舜天,于他的颜面也是一大损害。
裴老太太现在保了舒氏,但不久之后,舒氏怕是要传出重病的消息了。
事情果然与裴忆卿料想得差不多,而且,也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当天晚上,舒氏就传出了重病的消息,对外的说辞是,因为安哥儿患病,舒氏难受打击,这才一病不起。
舒氏病了之后,她的院子反而又被围了起来,而原本舒老夫人给她准备的那些人,全都被换掉了,都换成了裴老太太的人。
舒氏这是又被禁足了,而且还是以养病之名被禁,旁人就是知道些猫腻,想要说些什么,也没话可说。
她现在重病着,照着这个趋势,病着病着,人就没了。
因为儿子遭逢大变,当家主母一病不起,以至丧命,舒氏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方是全了裴舜天,全了裴府的颜面。
裴老太太来京城之后,原本第一件事就是把舒氏从家庙放了出来。
她这么做,并非因为她对舒氏有多么深的感情,多么怜惜她,千里迢迢地来为她伸张正义。
而是因为舒氏的身份,她是妻,夏姨娘是妾,妻妾有别,不能乱了正道,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