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该不会，真以为，只要我嫁过去，皇上就会饶了楚家吧，”楚丹儿冷笑，“若我是你，如今就会回去，仔细考虑一下，这些年到底怎么得罪了太后与皇上，让他们这般迫不及待，第一个对楚家出手。”

“皇上刚刚登基，大位还没坐稳，却这般焦急想要对付楚家，可见，其中怨恨依旧，而且很深，楚老爷这一生，做过什么事情，您应该比我清楚，所以……好走不送。”

楚丹儿起身打算离开。楚老爷看着他的背影，颓废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不傻。这件事情只怕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只有楚老爷还掩耳盗铃，自以为是的以为，整个京都城只有你是聪明人。”

“你说的没错，都是老夫的错，当年，老夫辜负了你娘，之后老夫又……”楚老爷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几岁，双手捂着头，红了眼眶，“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是没办法。”

“我若是不那么多，楚家或许二十年前，就没了。先皇不喜楚家，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楚家。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呢？”

“你拿旁人的一生来成全自己的野心与私心，眼下却反过来，希望旁人理解你，多大的脸，谁给你的脸。楚老爷若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楚丹儿转身，头也不悔离开。

房间窗户前，秦嬷嬷第一次有些可怜楚老爷，半响之后，欲言又止，“大小姐，咱们……”

“嬷嬷若是想过去劝劝，尽管过去，但是我不会过去的。虽说，上一代的恩怨与我无关，但是我是受害者，我实在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再者，若是我现在妥协，他或许又要做梦了。”

“我不想插手她与太后的恩怨。”楚丹儿拿着书册，回了桌前，只是嘴上说的决绝，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到了晚上，院子里的灯笼点起时，楚老爷终于起身，晃晃悠悠，离开了别院。

秦嬷嬷有些担心，亲自送她出门。大门口，楚老爷扭头看了一眼别院，随后，叹着气上了马车。

楚府，楚夫人怀揣不安一个下午，眼看着晚饭时分，老爷还不回来，着急不已，“安心，你陪娘去门口瞧瞧，这么晚了，你爹怎么还不回来？”

“有什么可看的，这么晚不回来，说不定在外面吃过了，娘，我饿了，要不然咱们先吃饭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就知道到吃。”楚夫人一把打开安心的手，气恼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她不同意进宫，做这个皇后，咱们楚家，就有麻烦了。“

“娘，你傻，可不代表她是个傻的，那可是一国之母。她脑子不笨，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安柔撇撇嘴，“倒是爹，还眼巴巴的求过去，她是小辈，怎么能让长辈上门，真是没规矩。”

“你有规矩，你有规矩怎么不去门口看看你爹回来了没有？”楚夫人气恼时，楚老爷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楚夫人一眼看到，笑着跑上前，走进瞧见楚老爷脸色不对，担心询问，“怎么了，大小姐拒绝你了？”

楚夫人扶着楚老爷坐下，劝说道，“不着急，这一次不行，下次再过去就是了，那孩子，从小没长在咱们身边，一时难免生疏，多去几次，或许她就能理解咱们的苦楚了。”

见老爷不说话，微楞之后，继续说道，“要不然这样，明日我带些东西过去，亲自问问她的意思。女子之间好说话，或许……”

“不必去了，她不会答应的。以后谁都不必去了，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吧。”楚老爷仿佛用尽力气。说完，回了寝室。

安心安柔闻言，开心不已，“娘，你听到了吗？爹爹刚才说，以后都不要再提那个女人，咱们家以后只有两位小姐……”

楚夫人变脸，“你们懂什么？她不嫁进皇宫，难不成，你们两个嫁过去？”

两人一听，立刻蔫吧了，他们都心有所属，哪里愿意嫁过去，但是，皇上圣旨一下，楚家必然是要有女儿嫁过去的。否则便是抗旨不尊。想到这里，刚刚还开心不已的两人，眼下开始愁眉不展。

“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爹都劝说不了她，难不成，我们可以？”

“是啊，娘，之前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过去说此事，肯定没戏，再者。她眼下可是住在赵家的别院，我听说，那是赵家公子的生母留下的别院，平日里除了赵公子，旁人都不能轻易进去，可是她却住了进去。”

“娘说，她与赵公子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吧。若是如此，也能明白她为何不愿意嫁了。”皇上与赵公子，只要是个明眼人，都不会选皇上。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你表哥，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楚夫人虽然也不喜皇上如今的做派，可是眼下，皇上得势，他们喜欢不喜欢，也只能遵照旨意形式。

思量再三，楚夫人也没相处什么好办法，“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好好想办法的。”

打发走两个闺女，楚夫人去了内室。楚老爷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神情低落，表情痛苦。连她进来都没发现。楚夫人与她成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一时间，担心不已。

“老爷这是怎么了？还在为大小姐与皇上的婚事着急吗？若是实在不行，老爷能不能进宫求求太后，或许……”

“这个主意，便是太后提的。”楚老爷打断她的话。楚夫人闻言，眉头紧蹙，“若是如此，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是……老爷，大小姐不愿意嫁，心儿，柔儿……”

“夫人不必多言，这件事情老夫会想办法的。不过，或许要委屈夫人了。”楚老爷像是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抬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夫人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过了些好日子。”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玉儿的母亲。原本想着，她回来了，我可以好好弥补她了。但是没想到……她性子倔，对我有恨意，又出了眼下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那边是，你们都能平安，至于其他，老夫别无所求。”楚老爷拿过桌前的纸张，随后研磨，开始起笔。楚夫人上前，像往日一般，陪在他身边。可是等看清楚纸张上的字迹后立刻变了脸色。

“老爷，你……”楚夫人没想到，嫁进楚家半生，都这个岁数了，老爷竟然要休了他。“老爷，为什么？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吗？若是您怪妾身当年弄丢了大小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夫人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说。”楚大人写完休书，叹着气说道，“老夫这么做，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太后为何突然提起让楚家女儿，必须是玉儿，进宫做皇后吗？”

楚夫人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有想明白，原本想着，问问他的，见他这几日一直忧心忡忡，这才一直没问。眼下，老爷主动提起，楚夫人抬头看过去。“实不相瞒，妾身确实一直好奇。”

“一开始，老夫也不明白，还以为，太后是念在两家的情分，加上，楚家女儿进宫做皇后，对楚家有利无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之后，当我看到满朝文武看我的眼神后，我渐渐察觉到了异样。”

“之后我进宫试探太后的意思，越发发现，太后此举，并非善举。”

楚老爷叹气道，“说起来，还是年轻时候犯的错，临老了，却让孩子们来承担后果。实在是自私。”

“这一次，看似是联姻，实则是皇上对楚家的一次赶尽杀绝，不管我怎么选，最后楚家都只有一个结果。”楚老爷没有明说，但是后面是什么，楚夫人已经明白了。

楚夫人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楚老爷，好半天回不过神，眼眶渐渐发红，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