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狭路相逢(捉虫,略改动,看过可忽略))

晚晴知道裴时绝不会再过三天才接见她,果然,在钰轩去衙门后不久,一乘青呢小轿便悄然来到了丹桂苑。

晚晴对身旁仆妇嘱托了一声,便坐上轿子,直奔裴府而来。

那轿子直接抬到了裴时的外书房门口,晚晴心知这是不欲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便也知趣地跟着一个老嬷嬷进了书房。

书房中,裴时早已在此等候,一见面,便亲热对晚晴道:“好孩子,又见到你了,这才多久没见,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晚晴施礼后,道:“多谢裴伯父一直以来的关照,才使晚晴一家免于流离之苦。”

裴时听她的话里带了一种清冷的客气,心里一动,笑道:“晴儿这是怎么了?怎得和伯父都生分起来了?”

晚晴早知他的为人,也没有和他虚客套,便开门见山道:

“伯父,晚晴此次来,是为了求您放我爹一条生路。他一世坎坷,不能晚年再陷缧绁,请您看在死去姑姑的份上,施以援手。”

裴时拈须不语,良久方道:“晴儿,若是你和你母亲,老夫定会竭尽全力,让轩儿给你们一个安顿之所。

可是你爹……,你也知道,新皇登基,最重科举,可是,你爹偏偏就折在了这件事上。

现在我是有心无力啊,不瞒你孩子,为了保住你一家三口的命,我可是上下打点了无数遍,不是我不念旧情,实在是……难哪!”

晚晴听了,倒似浑不介意般,淡淡问道:“那伯父的意思是,我爹爹必死无疑了是吗?”

裴时见她这般发问,不由心内略惊,道:“这是大辟的罪过,我怎能瞒天过海呢?能救出你们母女来都已是万幸了,也请你体谅伯父的苦衷。”

“若是伯父真的无法保住爹爹一条命,为何又让他苟活了两个月呢?当初爹爹牵连进了谋逆大案,伯父都能帮他抹平。

今日,您的位置更高,权利更大,为何反而不能帮爹爹了呢?”晚晴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说话并不遮掩。

裴时脸上拂过一丝不悦,用手轻抚茶杯,他缓缓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今朝局未定,新皇多疑,晴儿,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必不会让伯父为难吧?”

“我自然知道伯父的难处,但也知道伯父如今的富贵如同烈火烹油般,您既是今上登基的元勋,又是淑妃娘娘的生父,您现在的地位,说是位极人臣也不过份吧?

再说此案初发皇帝震怒时我爹爹都得以保首领,而今皇帝的怒火应该没有那么炽热了,为何伯父反倒不肯应承晚晴的请求了呢?”

杜晚晴语气虽温,言辞却厉,看起来并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裴时见她举止有些失仪,心中暗暗纳罕,转念一想,或许她只是小女儿心性,救父心切,便只委婉劝说她道:

“晴儿,你的心情伯父能理解,不过你父亲的事情,我刚才给你说了,此事我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看见晚晴迅速黯淡下去的神色,裴时又有些不忍,又道:

好孩子,你听伯父的,你父亲的事情已然木已成舟,你还年轻,总是要往前看。要不这样,日后,就让轩儿替你父亲保护你。”

晚晴一脸讶异地望着裴时,心中只觉羞愤交加,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时便又拍着胸脯向她保证道:

“你尽管放心,只要有伯父在,谁也不敢欺侮你,凡事都有我替你撑腰,要是日后钰轩负了你,我打断他的腿,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到这里,晚晴明白了,原来裴时还当自己是黄口小儿,当自己是去年钰轩婚礼前那个任他哄蒙欺骗的傻丫头,也罢,既然他还这么看自己,那自己不如将错就错,索性顺着他的话道:

“多谢伯父厚爱。不过,晚晴心中一直存了几个疑问,今日想在此向您请教,若您能如实相告,晚晴便任由您安排。”

“好,你说。”裴时好言好语相劝,却碰了软钉子,此时便也不再强求,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

晚晴朗声道:“请您告诉我,我爹爹的案子,是偶发还是蓄意安排的?”

“你爹只是个微末的州学教授,说得不好听一点,甚至都上不了品阶,难道就为了设计你爹,要搭上秦州大大小小几十位官员?他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裴时放下茶盏,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见晚情垂下头去,半晌不说话,他又探身对晚晴耐心解释道:

“晴儿,官场的震荡不是儿戏,更何况关系到这么多的人命?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谁能只手遮天策划这件事?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使皇上也做不到!”

“听说秦州是废太子的旧有地盘?那伯父在调我爹爹去秦州时,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爹爹若不是去了秦州,怎么会遭遇此难?”

晚晴破釜沉舟,咬碎银牙向裴时发问。

裴时见她这般咄咄逼人,便慢慢坐正了身子,唇角浮出一缕微笑,半真半假道:

“看来晴儿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也罢,我今日就和你将此事说清楚,免得我们裴杜两家因此事生出龃龉。”

晚晴看着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想啐他的脸,奈何迫于形势,只能暗自发狠,一言不发。

“且不说你父亲的调动是礼部下的命令,与我吏部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我越俎代庖故意将你父亲贬谪秦州,那我怎么预先得知那里会爆发科举案呢?

秦州童子科确实泄露了考题,此事已经经过了大理寺和刑部反复确认,证据确凿,所有人的罪责,最终也是刑部定的,怎么,晴儿觉得这是一场冤案吗?”

晚晴被他这么一问,倒楞了一下,这个她的确没想到,科考案前朝也屡发,但大都发生在最受重视也是难度最高的进士科。

童子科难度不大,且今年放宽了年龄限制,即使考中能授予的官职也非常低微,甚至有志向的得中者还会在成年后继续考取进士,所以秦州这次科考案难道真是偶发吗?

她的心一下乱了,不由抬头瞄了一眼裴时,见他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就像一位真正的长辈。

摒弃了之前的成见,又重新梳理了一下秦州事件的始末,晚晴低头沉思半晌,方迟疑问道:

“难道这只是朝廷借机……杀鸡骇猴?通过这个案子,不但威慑了当日的政敌,还震慑了那些从前投靠废太子的读书人?所以,秦州的名学宿儒也在这次事件中被一网打尽了?”

听她这么说,裴时的眉间闪过一丝惊诧,接着便又开始了谆谆善诱:“晴儿果然是聪明剔透,不过孩子,你听伯父一句劝,察见渊鱼者不祥,女孩子,还是好好地嫁个疼你的夫君,相夫教子为好。”

“可我父亲……他本来不应该做副考官的……是临时顶替的……”晚晴到底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疑虑,将信将疑地问裴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