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八王岭后的第21天。
我的伤口处开始长蛆了,被老鼠啃烂了的脚趾也好,被蓖麻弄出来的各种针伤也好,全部都因为没有做及时的处理,感染发炎。那脓水中蕴出了蛆虫,在我的皮肉间来回蠕挪。
上臂完全坏死,手掌和小臂的部分甚至都开始了腐烂。
蟑螂臭虫依旧在身上爬,啃咬我的皮肉。
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期间我也曾有过忍不住折磨大吼大叫的阶段,但我在这里再怎么惨叫,也不会有人回应,最多也就是无餍会冷嘲热讽几句。
与其发出大叫平白浪费体力,还不如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将一切忍下来。
艾米莉教官她们……会来救我吗……
我不清楚……事实上,我觉得暗组里除了叶斯北以外,应该没有人有实力硬刚八王岭。但叶斯北又身处遥远的太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何况八王岭还处在五当家斯洛的阵术之中,外界很难找到进入八王岭的方法。
我会被活活耗死吗?
死在这里?
“要到极限了么。”无餍的泥人傀儡站在我的旁边,打量着我的状态,“每次阳善都要等几个小时后才会来处理伤口,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呢。”
我缓缓地将视线移到那泥人傀儡身上,声音嘶哑地开口。
“……我开出什么条件……你才会帮我……从这里逃出去……”
“不要想了,我说过很多遍了。”无餍的泥人傀儡摆了摆手,他那令人烦躁的轻佻话音从牢房那边传来,却已经激不起我半点绝望,“我现在本就是戴罪之身,帮你逃狱那就是罪上加罪。你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值得我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东西,尽早死心吧。”
来到八王岭第33天。
我清醒的时间变短了。
这几天我经常会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识,然后在数个小时后又突然惊醒。
并不是普通的睡着,更像是一种休克,大脑宛如瞬间断了电一般,眼前会突然变黑。而且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和大脑深处会有难以忍受的阵痛。
“真是悲惨呢。”阳善挑了把椅子,坐在我的牢房门口,静静打量着我,“很痛苦吧?真是抱歉,我不能为你做过多的治疗。”
无餍听到了他的话,有些许不解,“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呢阳善,你明明会为他的伤做包扎,却不会为他那坏死了的手脚、感染了的伤口做治疗,我有点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本来我是打算认真给他做治疗的。但是赤木提出了一个想法。”阳善摇了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有些悲痛,“他说他那把剑常年练不出型来,他心里有些着急,所以想要往他的美人冢里下一点猛料。”
“……你想把陈天灯的尸体扔进去?”无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笑,“赤木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又被敖上子欺负了?居然把他急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几年前那句‘这邪剑的炼制不能急于求成,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就是他本人说的呢。”
“是的。并且他需要的是,凝聚着大量的绝望与怨恨的,祸天灯的尸体。”阳善叹了口气,“所以,我为陈天灯治疗伤口,只是在最低限度内保证他短时间内不会死。毕竟,要积攒他的怨气。本来我是不想接触你的,陈天灯,看到他人如此痛苦的样子,我也会感到很心酸的。”
“心……酸?”
我听到阳善的话,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多日累积下来的,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与绝望,此刻全因阳善那令我作呕的发言,化为怒火爆发了出来。
“你这种人……还在装好人……你要真是心善的善人,你他妈就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的样子!看看那些牢房里的女孩!”我嗓子里的粘膜已经溃烂了,这般嘶吼,令我喉咙里的皮肉出血,喷出来一股血雾,“不要流你那鳄鱼眼泪,恶心!”
阳善听到我的话后,盯了我几秒钟,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退开几步,双手抱胸,平静地开口,“陈天灯,在你看来,我、我们八王岭,都是有罪的吗?”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屁话……”
人口拐卖,人体实验,强爆奸杀,将人像养狗一样关在铁笼子里,人死了之后就随随便便地把她们扔进坑洞中,甚至连她们死后的尸体都要被这帮人利用。
“错了。我们无罪。”阳善一脸正色,说出了让我感到他像是发疯了的言论,“我们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你小子……是脑子被猪撞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我干裂的嘴角撕裂开来,发出了我这三十多天来第一次的笑声,“你是想把我恶心死吗下三滥?”
“……几百年前,我召集敖上子等人,组成这八王岭,本来就是为了让这里成为避世之地,成为乱世之下的避风港。”阳善却并没有因为我的骂声而恼怒,而是平静地解释起来,“那时候的我就早早地嗅到了烽烟与战火的气息。不过我们在山野中安营扎寨,所等来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百姓,来到我们这里的就只有一些落草为寇走投无路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