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堆出来，楚海坐在街边怔怔出神，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哪一个朝代叫做祺，也没有祥符这个年号。

现在的楚海对“综艺节目组”这个猜想已经不抱希望了，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楚海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到了一个没被史书记载出的朝代，甚至是一个架空出来的朝代。

但是让楚海纳闷的是自己怎么会听懂这个朝代的人说话？在一个用铜钱的朝代，人们却操着一口无比标准的普通话？

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楚海叹了口气从街边起身，感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野草一般的命，到了哪里都能活下去。只是刚刚有机会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却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真真有一点造化弄人。

“嗨呀，你在这儿呐。”楚海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去见是猎人木头。“东西都卖出去了，去找个地方喝点酒去？”说着，木头做了一个端碗仰头的动作。

“行啊。”楚海强撑起笑脸，“木头哥得破费了。”

“嗨！”木头摆了摆手，“我留够了铜钱生活就行了，哪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走！”

说罢木头拉着楚海就往前走，七拐八拐才到了一间不起眼的酒肆。酒肆设在城墙脚下，红底黑边的酒招旗迎风烈烈，抖搂下无数细尘。两人刚坐下店伙计就麻利地跑了过来，擦净二人面前泛着油腻的木桌，笑道：“客官吃点儿什么？”

木头要了一坛楚海没听过名字的酒，又要了两斤熟肉。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楚海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连名字是什么都没告诉木头，挠了挠头，“我叫楚海。”

木头点头，“楚海兄弟，你是从山那边过来的？你给聊聊山那边有啥东西？”

虽然路上木头已经问了个七七八八，但两人还是喝着酒聊了两三个小时。木头听着楚海讲述“山那边”的世界，眼里充满了惊讶。

良久，在楚海低头喝酒的空档，木头笑了笑，“当真有能载着人在天上飞的东西？叫飞鸡？”

楚海咂嘴点了点头，这酒虽闻所未闻，但当真是辛辣上头后劲十足，实打实的烈酒。木头看了看舌头有些打结的楚海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你说的飞鸡我没见过，不过能跟神仙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那可真厉害。”

“神仙。”楚海嘟囔了一句，“真有神仙吗？”

似乎是觉着楚海在质疑自己，木头挪了挪坐在凳子边儿上的屁股，急促道：“千真万确，我亲眼见过一个神仙的！”

听到这儿楚海来精神了。自己对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最初自己不太相信这些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东西，可是现在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包括木头说的神仙。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些超出了他寻常认知的存在。

“那个时候我上山打猎。”木头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面庞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情绪激动有些黑中透红，见到旁边桌子上的人都竖起耳朵盯着自己，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进山逛了一圈，我看到一只黄毛大虫，刚想绕开，这畜牲就朝着我扑过来了。”

木头拍了一下桌子，仿佛说书先生敲醒木一般，登时酒肆鸦雀无声。他咂了一下嘴，“当时真是太危险了。那老虎先是一爪把我扑在地上，想咬我喉咙。那能让它得逞吗？我一只手扼住它的下巴，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它脑门两侧打出一记凤眼拳。那畜生吃痛起身，我也趁机爬起来和它缠斗。一开始我还能跟那畜生打个平手，不过慢慢地我就不行了。受了伤，人哪能耗得过老虎呢是不是？感觉自己要被老虎吃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里飘出来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人，为啥用飘呢？那是因为我当时根本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来的，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我跟前。然后他对着那大虫的头轻轻一拍，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酒肆的酒客和小二都屏息凝神静待下文，楚海也被吊足了胃口，饶有趣味地盯着木头问道。

“我的老天爷！那大虫直接被按进了地里，整个头上血肉模糊的，那地就跟蜘蛛网似的裂开了，坑得有两张桌子那么大！就连半人高的青石都被这一下给震碎了，风一吹，那石末飘得满处都是。”木头说着比划了一下桌子，“后来我把老虎拔出来的时候费了老大功夫了。”

“后来那个神仙看了一眼我，身子晃了一下就没了。啧啧，那眼神，比老虎可怕多了。”

楚海和众多酒客都把身子微微后仰以示惊讶，木头一书说完，得意地仰头干下一碗酒。

楚海没有沉浸在木头的喜悦中，只是像新生儿一样汲取着他话中的营养，试图区分出夸大成分和事实真相。

但酒精作用还是快过了头脑思考，楚海只觉天旋地转，醉倒之前的最后两个字从口中喃喃脱出。

“神仙……”

…

一眨眼，时间过去半个多月。

上次木头脱手完兽皮肉干的存货后便再没下过山，养伤期间的楚海每天都会盯着木头门前连绵不断的群山出神，有时甚至能从朝阳初始一直坐到暮色西垂。

木头打猎时会顺道采回一些草药，捣碎了敷在楚海后背。

山间猎户就是半个赤脚医生，有了药物帮助楚海的伤势很快就好了起来，被熊抓伤的地方血痂已经脱落，长出了一层新皮。

楚海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半个多月的时间木头对他很照顾，费心费力。

这些楚海全都默默记在了心里，这天傍晚时分楚海便木头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回西川去的方法，明天就可以动身了。

听到楚海要离开，木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不过最后还是憨憨地笑了笑，说有时间的话回来找他，带他见识见识飞鸡。

又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楚海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半个多月的时间楚海的生物钟也渐渐适应，日出便醒日落即眠。他没有吵醒熟睡的木头，穿着自己那身早就不成样子昂贵西装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