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大佛脚下的墨色麒麟竖起了耳朵，怒道，“人类怎可能反攻圣族？”

“前辈有所不知，在下确属人族，意外误入魔国境内，被魔兽围追堵截，逼迫之下掉入深渊！”楚之楠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大佛。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怎么看得见我的？”他心中思量。

“小家伙，看世界未必用眼睛，可怜世人常被耳目视听所惑，执着于法相，岂不知凡有所相，皆是虚妄！更因虚妄，入贪嗔痴之迷途！”大佛的言语尽是禅机哲理，高深莫测。

“你叫我前辈？！不妥不妥，我不是中土之人，天外有国名曰宛渠！”那金黄大佛顿了一下，又说道。他所言皆惊世骇俗，楚之楠闻所未闻，大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不说话了。

“前辈，晚生的同伴仍处在魔军围攻之中，在下救人心切，不知前辈可否放在下出去？”楚之楠挂念风细语的安危，不愿多做耽搁。

“小家伙，现在只怕你飞不出那千丈魔云雾层，要等到下一次真魔气喷发，你或可尝试出去！”那金色大佛淡淡说道，但他身旁的白天狐与墨麒麟露出不屑之色。

“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外面人魔两族的争战如何？再一个，你手上原石所作之剑从何而来？想必你也不知，正是那原石气息，才激发了他的真魔气，将你拉下来！”

“前辈，人魔两族千百年来争斗不休，魔族盘踞昆仑西原，人族耕牧于中土大地……”楚之楠简要的说了说人魔战争的态势。

“他的真魔气？”楚之楠心中疑问他是谁？天外之国又是什么？这古佛所言，颠三倒四，多是些奇谈怪论！

“至于这把剑，晚辈从未听过什么原石之说？”阿楠接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的故乡宛渠国，那里的人天生具足佛性道心，淡泊名利，参禅悟道，无有挂碍恐怖，故能心生大欢喜，也被称之为净土天国！”楚之楠听闻大佛所讲，暗合仙道大意，不似作答，倒像似自说自话。

“可惜，有一天宛渠国人采石炼丹，挖出了一种叫作原石的材料，此物无论炼丹还是制器，均有奇效，但也非常邪魅，那些依靠原石提升功力、修得道果的人，会滋生出无尽的贪欲野望，竞相争夺名利权势，抢占法宝器物资源，终于酿成祸端！而你手中的那把剑，便是原石的材质！”

“这把剑，在下得之于一处秘境，相传确是天外陨石所铸！但不知那原石有何殊胜之处？”楚之楠想起当初他拔剑之时，归元剑与他心神交互，曾见流星陨石落于幽冥之中。

“原石产于宛渠明波山，数量也是极少，净土国之人竭泽而渔，造成资源枯竭，灵气受到了污染，更有心智精巧者，妄想开发原石至为强大的终极之力，竟引来一场堪比灭世灾难的大爆炸。”古佛叹了口气。

“宛渠星球毁于一旦，残存的生灵在残暴的辐射中几经生死，变成了残疾异种，那便是魔族的诞生，异化的生灵！”楚之楠大惊，这种说法他闻所未闻，魔族起源居然来外天外之国？

“极乐净土崩溃，原石残片流落宇宙星辰，传播散布魔气！少数幸免之人乘坐贯月槎船，飞至中土。那时候，中土还是一片莽荒，灵智未开，我们几个撮土造人传道，试图再重建一个极乐之国！”金色的大佛侃侃而谈。

“这么说，前辈就是我们人类的祖神？”楚之楠惊讶不已，虽大佛所言看似怪诞离奇，又有几分上古传说的影子，不由得人不相信。

“祖神？差不许多，只不过，你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时代的净土天人。这些旧事你一定很奇怪，后来的事情大概会听过吧！”大佛不知为何，似乎很怀念过去，自顾自回忆起往事。

“最开始，中土数以百万年荒芜之地，灵气充盈，人类与宛渠之人亦无甚差别，不争高低上下，不辨是非善恶，无有法相区别，众生皆是平等。”

“但谁知数枚原石残片早已落在蛮荒，与之相伴的还有魔神，战火重燃，魔族祖神赤北幽以原石炼制一把魔神宝刀，横刀所指，万兵臣服，杀戮无数！”这段上古诸神魔的历史，楚之楠也只知道个大概。

“正在我们与人类绝望之际，一个叫作傅天希的异化魔神觉醒，他私藏原石制成乾罡灵剑，却能不受蛊惑、不迷本性，傅天希带着人首龙身的魔族部落叛出，与人族联手，维持了均势，独立出的魔龙部落建立了妖族。”

那大佛似乎很久没有人诉说，滔滔不绝讲述上古时代的历史，其中故事细节，大大超过楚之楠的认知，他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人族修士盘庚道法大成，借傅天希妖族炼制的五行宝剑，终将魔神封杀，魔族退回莽荒。那一战天昏地暗，山河崩坏，双方损失惨重，留下的中土已满目疮痍。”

“魔神虽然被杀灭，但魔气留在人间，引诱人心险恶丛生，从此修士们争强好胜，争名逐利，在追求力量之中失去慈悲心，诸神战死者无计其数，剩下的飞升天外寻找新的极乐净土。”

“不知前辈为何与我详说这些？”那大佛终于讲述完，楚之楠心中纳闷，忍不住问道。

“数万年，你是第一个进入这禁地的人类，能穿透千丈魔云，绝非凡俗之辈，况且手上握有原石之剑，或许能终结中土人魔之争的人就是你了！”大佛说出这话儿来，墨麒麟、雪仙狐抬起头盯着楚之楠。

“晚辈何德何能，一介草莽，更是被四处碰壁、放逐朝野之人，前辈说笑了！敢问，到底如何能离开此地？”楚之楠念念不忘风细雨的安危，始终想尽快逃出去。

“是与未是，日后自能见分晓。你可知这魔源之地，镇压着魔族祖神残存的元神，我亦不过是天神留下一缕的分魂！”黄金古佛又道。

“千百年过去，我以佛心度魔，他以魔欲堕佛，如今魔即是佛，佛亦是魔，早已融为一体，魔眼地穴中魔气依旧，心外之境，佛已转变不了，魔已胜我一筹！”

“恐怕不久之后，堪比人魔大战的灾难将再度降临，而你这样的异数出现，就是我的希望！我不得不聒噪，讲述传习这些法门！”

“孩子，天下之至善止于恶，天下之至恶亦可止于善。宇宙星辰，本是一体，天地万物，皆有道心。道法自然，周流不居，应生清净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不住于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大佛又开始讲解大道，他虽行为怪异，但所讲述的道法极其高明。

楚之楠仿佛置身于天外星空，心神留恋于星辰布列，往返于洪荒起始尘埃，就连身边的墨麒麟、雪仙狐也听得如醉如痴。

“修者采补天地精气以为食，道行日增，则人欲日减，剥离神志意识，乃至灵魂执念。修道者，终究要在这修行之路上，见到他者，见天地，见本心……”地渊之中只剩下大佛传道的声音。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魔眼洞穴的灵气涌动渐弱，空间变得灰暗，忽然一声低沉的闷雷，惊醒了那一佛一人两兽。

“好了，就到这里吧！小子，你赶紧趁魔气喷发之际，全力向上飞升，或可逃出生天！”那大佛停止了讲授，楚之楠才发现金佛开始黯淡，佛脚处出现紫色的斑痕。

“你们一个是一代妖皇，一个是一代魔兽之王，跟着我耗在这里也有几千年了，也跟着他一起出去吧？”

“你真的肯放我们走？古微义！”雪仙狐与那墨麒麟对视一眼，问道，“你一个人焉能控制住他？”

“古微义？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名字！胡天月，齐百里，两位快走吧，趁我还有几分清醒！你们在此，也无法改变什么！”那大佛已变成紫金之色，表情也不再轻松惬意，似乎在承受某种隐痛。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先走了！”楚之楠听闻大概了解其中的因由。

“原来这大佛叫作古微义！那两大神兽也是厉害角色，只怕不是他能招惹的！至于为何困在此处？不得而知。”他丝毫没有犹豫，起身告辞而去。

楚之楠瞧准了魔洞地穴喷发之机，运转真气，单手擎着宝剑向上飞去。果然，那魔气喷涌带来强劲的推力，他腾云驾雾一般高飞。那仙狐与麒麟见此景，变成一白衣白发的老翁与黑衫黑面的壮汉，各自借助地穴魔气喷薄的力量，向上攀升。

三人到空中聚在一起，越往上升，压力陡增，层层魔云阻滞了前进的身形，犹似穿着重重的铠甲攀爬高山。

这时候，功力深厚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楚之楠在魔云层中坚持飞行，却渐渐落后于那雪狐和麒麟，那一白一黑两大神兽拉开距离穿行魔云。

楚之楠倍感压力，全力运行丹田魔珠，四肢百骸流动的不仅是灵气，亦有魔气。他青色的遁光之中泛出微微的黑烟，与魔兽王者墨麒麟有几分相似，速度一下子又提了上来，慢慢接近两大神兽。

“胡兄，看来古佛所言不虚，这小子还真不简单！”

“齐老弟，能进入禁地的，必不会是普通货色，我们也加把劲吧！别耽误了时间，万一那古佛变了脸，我们可错过了天大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