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老人,是他们的仕途之上的老师。
老人仍旧眯缝着他那标志性的眼眸,沉声说道:境王殿下那里我已经亲自去拜访过了。
户部尚书陈志豪当即就紧张的说道:既然老师都亲自出马了,那想必这件事情,怕是已经并无大碍了。
却没有想到让他们汪伯彦确实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正好相反,这次去与境王殿下商讨你们犯下的过错,非但没有将此事压下去,然而激起了那位的火气。
什么!老师您堂堂当朝右相亲自去,那湘境王竟然没有给半分面子?!
他一介武夫竟然还敢如此这般的不尊重老师这位两朝元老!
当真是功高盖主啊!以为自己打了几次胜仗,颇有战功,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对!没错,明日上朝我们定然会联合其他的诸位大臣,向圣上弹劾于他!再者,这前线战事已平,他湘境王早就该交出兵权了!为何迟迟不肯归还,怕不是心怀鬼胎,图谋不轨吧!
以我看,这宁辰太过年轻气盛了一些,不懂收敛,行事如此霸道狠绝,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过刚易折啊!
老师放心,我等今日回府之后,就会拟定奏折,明日在金銮殿之上请奏陛下,将这宁辰的军权夺了,看到时候没了兵权,他还如何嚣张!
你一言,我一语,顷刻之间,相府的大堂里,就被这群朝廷命官当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有的自诩正人君子之流,更是骂出了脏话。
什么一个小小的赘婿,不要以为有了几招傍身的本事,又恰巧立了些战功,就像与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作对之流。
而在这期间,汪伯彦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群曾经无比骄傲的学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面红耳赤。
仿佛他们就是大宋的不世功臣。
然而汪伯彦却在这块厚极了的遮羞布下,看到了这群人内心深处的恐慌。
没错,他们此刻讨论的越是大声,就越发代表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他们在害怕,害怕那位传说当中的大宋第一战神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拿他们开刀。
因为那份不该拿的银钱,他们终究是拿了。
争论了良久之后,大部分的人都看出了汪伯彦的沉默。
纷纷面面相觑,停止了口中的废话,而是恭敬且期意的看向了他们的老师。
汪伯彦轻轻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用着有些疲惫的声音问道:此处也没有外人,你们曾经都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如今虽说是身居要职,但在我这里,也不需要过多拘束,所以现在我要你们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众人一同行礼,说道:老师问便是了。
随后汪伯彦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声音有些冷漠的问道:这两年里,你们究竟从抚恤银中拿走了多少?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最为尖锐的钢针,直刺到这些人的灵魂深处,不由的让所有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见到没人说话,汪伯彦把目光看向了户部尚书陈志豪,再次问道:今日之事,不会再有其他的人知道,我必须要知道你们究竟拿了多少,我才能做出与之相对应的决策,所以,千万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否则不要怪老夫不念及与你们的师生情谊。
看着面色认真的汪伯彦,陈志豪不由有些紧张的看向了身畔的几名同伴,踌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
回禀老师,这两年,从学生手中流出去的抚恤银,大概在六百万两左右。
听到这里,汪伯彦苍老的眉头缓缓皱起,然后再问到:我说的是,你们究竟拿了多少!
这一次,陈志豪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声音微颤的说道:差不多,差不多有五百七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