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池起的挺早的,六点过起床,冲了个澡,随便弄了点吃的当早餐。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早晨的这个时间凉飕飕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潮湿的清香味,被雨水冲刷过后的街道难得的静谧。
陈池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因为没吹头发的缘故,略长的黑发半湿着搭在额前,眼眸幽深。
因为天气的原因,陈池加了一件外套,也是黑色的,原本休闲的一身装扮,在配上陈池那张奇异平静的脸时,让人有股莫名的禁肃感。
陈池走到小卖部里,里面的老板坐在躺椅上,脸上搭了份杂志,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闭眼休息一会儿,陈池伸手敲了敲柜台。
“秦叔。”
“谁啊?”秦国一手扒拉下遮着脸的杂志,还有些不大清醒。
“哦,陈池,”看清面前的人,秦国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我猜这个时间你小子也差不多该来了。”
秦国看了陈池一眼,转身拿了个瓶子和塑料漏斗递给陈池,“自己去打。”
“秦叔,谢了。”陈池接过那两样东西。
“说这些干什么,”秦国摆了摆手,“快点弄,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陈池笑了笑,拿起手上的东西进去打酒,瓶子是小瓶装,没要多长时间陈池就打好了。
出去的时候,陈池看着又躺椅子上的秦国,扬了扬手上的酒,“叔,钱给你放里面了。”
“嗯。”秦国睁了睁眼,没多说。
陈池也不在意,出了门往郊外走。
“陈池来过了?”等陈池走远了,一道女声从小卖部隔间传出来。
秦国起身,看着陈池身影消失后,才把卷帘门给拉下来。
“嗯,来过了。”
“这孩子也不容易,下次他来你留他吃顿饭,我来做。”女声听着声音还有些不清醒,但话里的意思却无比清晰。
“你还不知道他?”秦国把里面一些东西收拾好了然后往里走,“我可没那个本事留住他。”
“倒也是。”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行了,再睡会儿,难得休息一天。”秦国说着,也进了隔间。
陈池拿着一瓶酒慢条斯理的往郊外走,没有很急。
越往外走,城市化的东西越少,高楼大厦全在身后,沥青路慢慢变成了土路,因为夏天的缘故,路边开了不少野花。
昨晚的雨让地上湿润润的,陈池顺着小路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墓园,没有很精致的坟墓,有的甚至只是一个小土包,没有墓碑,可能除了当时那些埋葬他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
有时候人活着就这一点好处,那些认识你的人就算再讨厌你,装得不认识你,在他看到你的时候,脑子里总还是会浮现出关于你这个人的各种信息。
再不济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来证明你存在过这个世界。
但等你死了,身份注销,人埋在土里,或者骨灰洒到别处,唯一能证明你来过世间的就是那些活着的人,他们脑子里,嘴里的你。
等到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消失了,这个世界就彻彻底底的没有了你,一座坟墓上以后会有另一座坟墓。
有时候陈池都在想,人这一辈子挣的是不是就是自己这两米长的坟墓钱。
但是还好,当人都死了,他不会经历被所有人遗忘的痛苦,也不会去在意自己长睡的地方会不会被别的什么给覆盖。
毕竟如果真的有鬼魂的存在,那地球早就被挤爆了吧?
走到墓前的时候,陈池的鞋子和裤脚都染上了泥渍。
陈池把手上的酒放在地上,这座墓前面是有碑文的,但不像那些高级的大墓园,附有死者生前的照片,那种黑白色微笑的照片。
陈池掏出纸巾擦了擦墓碑,“陈耀文”三个字清晰可见。
擦干净了墓碑,陈池从一旁挂着的口袋里,拿出几叠纸钱,一小把香,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陈池点燃了纸钱扔进坟前的盆子里。
等把纸钱烧的差不多了,陈池才点燃了香,在中间插了三根后,把剩下的分成两份,插在两边。
等做完了这些,陈池保持着跪着的姿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墓碑,过了好一阵他才起身,在周围找了块比较干燥的石头坐下来。
陈池双手撑在背后,抬头看着还没有彻底放晴的天,“一年看你两次,这是今年第一次。”
“何时来找我了,”陈池顿了顿,“说我没资格进他们何家。”
说到这儿,陈池嘴角上扬,嗤笑一声低下头,平视着看向墓碑,眼底透出几丝嘲讽,“他算那门子的何家人?!”
“你说你当初值得吗?”陈池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一直想不明白一点,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个人当初对他和对何时的态度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