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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契(3)

她想吐。

她忽然回想起那夜

腥涩的黏稠把她裹成一条死鱼,男人粗重的喘息针刺般的扎入她的耳廓,车厢狭窄的像是要把她挤扁,可她怎么都使不上劲。

她拼命地干呕。

胸腔翻滚的感觉,不亚于在游乐园做了百八十遍的360deg旋转摆锤。她就在抵达天堂和堕入地狱的边缘徘徊。

兹拉兹拉的。

胸腔破开一个洞,有人在拼命地往里面塞着檀腥味的垃圾。

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可全都没有。

林椋猛然冲进厕所,从喉咙涌上来的酸水几乎要把她腐蚀成骨。

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哗啦的响声盖住了那恶心的呕吐,但冲刷不掉她的记忆。

那些东西

那些事

怎么可能忘得掉?

怎么可能!!!

但根本没人在意。

他们只在乎她是不是半夜穿着小裙子,是不是忘记付车费,是不是脱光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那里才会

啊,那种可怕的画面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受不了了。

她简直是要疯了啊!

林椋撕扯头发的动作突然顿住,她抬眼,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ashash憔悴,苍白,狼狈,灰败的绝望,还有尖锐的戾气。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林椋想,那大概就是可怖的阴沉。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形容自己。

每个人都有一个标签。

有好听的,也有难听的,通常能够反映这个人的特质。

从小到大,林椋听到最多的一句评价就是:

-林椋同学人很好,乐观又外向,真希望像她一样阳光啊。

那种欣赏的眼神

那种憧憬和羡慕的口吻

错了!

都错了!!

全都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去死吧。

手机在凉席上嗡嗡作响。

屏幕碎成东非大裂谷,闪烁着一半幽暗的光。

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两秒后,寝室重归于静,甚至能听见虫子爬来爬去的吱嗒声。

就在这样的死寂中,飘来一句低语。

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