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华将脸别过去，一语不发。

饮歌一边解释一边往外走：“我不是担心紫菀，我是担心母妃，她要是母妃那里自尽了，母妃也……”

备受冷落的太子妃呆愣着坐在原地，蓝田阁的侍女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她们可是亲眼所见，太子妃听闻紫菀要走了，特别开心地把蓝田阁布置了一番，又梳洗打扮了一番，正准备跟太子共度良宵之际，被紫菀截胡了。

“滚出去！谁也不准进来！”殿内的太子妃暴喝一声。

怕被迁怒的侍女赶紧退下，交头接耳道：“真是妻不如妾啊，太子妃白白长得那么好看，都比不上隔壁那一哭二闹的贱人。”

蓝莓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压着声音偷笑道：“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啊！”

“恶心死了，差点就撑不下去了。”漪华埋怨着，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被沾上灰尘了一样。

她将四月雪放在袖子里，由衷地赞叹道：“紫菀果然不是吃素的，厉害！”

“公主做了两手准备，奴婢还以为紫菀没那么大本事，正准备去小厨房放火呢！”

漪华稍稍整理一下衣衫，道：“这里交给你了。”

“公主放心。”

南星仙人习惯于昼伏夜忙，白日里补足了觉，伸着懒腰醒来，托着破旧的鞋子整了二两小酒，又弄了一碟花生米，清凉的夜色里，一切好不惬意。

侧耳一动，他听见一阵急促的风声从远处传来，惊恐地望着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

下一瞬，胸口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利器狠狠扎进来，他慌忙去捂，只看到伤口涓涓往外流着鲜血。

“你……你……”他的手指山颤抖着，指着外面一闪而过的绛红色人影。

成为太子妃之前，漪华将魔界一切事物交给了苏叶打理，并让苏叶搬来魔云宫。苏叶不敢占用玥娘娘的地方，便挑了一间偏殿居住，平日在魔云宫处理政事，其它地方一概保持了原样。

夜色已深，一个身影飞快地降临在魔云宫，她四周瞧了瞧，不好贸然去打扰苏叶，于是先去了趟后殿，把熟睡中的青柠喊了起来。

“公主？”

“嘘！”

“时间不多，苏叶在哪，我要找他。”

“苏护法应该在偏殿……”

“我知道，半夏在，不方便。”

“半夏仙君一直住在苏府，不在偏殿。”

“嗯？”来不及问那么多，漪华拍了拍睡眼朦胧的青柠，“继续睡吧！”

一路上没有再惊动其他人，她轻车熟路地飘进偏殿，烛火摇曳，绣花球不嫌弃夜晚黑暗，开的花团锦簇。手捧黄卷的苏叶神色一凛，做好了充分的防备姿态，看到来人不禁惊讶一声：“公主，你怎么来了？”

“嗯，苏先生，有些事我必须得当面跟你交待，只好跑过来了。”

苏叶忧心地问道：“公主亲自来魔界，恐怕瞒不住九重天的人。”

“没打算瞒，饮歌很快就会找来，长话短说。月食的日子是后年四月十六，但天帝以为是明年十月十二，到时候……”

苏叶听漪华交代完计划，神色一凛，又道：“公主，苏某一直觉得当年余氏被灭门似乎另有隐情。”

“哦？”漪华眉毛一挑，

“按照外面传言，余氏在那场大战中被魔界所屠，可是，除了余声晚，余氏一门无一活口。试问怎么可能整个仙门都上战场呢？”

“你的意思是……”

苏叶扇子一合，道：“公主让在下查此事，说明心中有了答案，只是缺了个支撑这个答案的理由。”

“你查到了什么？”漪华眼睛明亮，顿了顿，又说：“若是什么都没查到，反而使我更加确定。”

“确实什么都查不到，”苏叶摇摇头，说：“但是在下想起了一件事，当年娘娘自尽以后，公主晕了过去，有个不知好歹的地仙见公主美貌，想将公主据为己有……饮歌太子暴怒，一剑将他刺死。”

漪华心中微微震动，“还有这事？”

苏叶点点头，“此事奇就奇在，再也没有人提过。给九重天助阵的地仙怎么也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死了之后无人提及，颇有些蹊跷。”

漪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枉她费尽心机溜回来一趟。

话说星眠天妃一直瞧不上紫菀，觉得她压根不配嫁给自己儿子，后来紫菀从侧妃之尊一路被打压成侍妾，星眠天妃觉得她勉强能配得上给饮歌当侍妾，且在她面前又非常乖顺，不像太子妃那般无礼泼辣，于是对她的成见就越来越少了。

紫菀在星辰宫里先是控诉了太子妃嚣张跋扈的行为，又诉说了一番自己对饮歌的情深义重，接着闹了番一哭二闹三上吊，星眠天妃慢慢从中找到了些感同身受的悲凉感，更不想漪华从此独占饮歌恩宠，于是决定帮紫菀一把。

面对着匆匆赶来的饮歌，星眠天妃端出了老母亲的架子，道：“我不管紫菀做错了什么，就凭她为天界立过功，凭她比太子妃孝顺懂事，你就不准把她赶走，否则我死给你看！”

……

半个时辰以后，“母妃不要冲动，儿子听你的就是。”

他说完，立刻地赶回了沧海殿，蓝田阁里，只剩下空落落的屋子和跪了一地的侍女。

“太子妃呢？”他焦急地问。

蓝莓指了指书桌的方向。

书桌上放了一只破碎的琉璃鸳鸯杯，碎琉璃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十个大字：

闻君有两意，故此相决绝。

宣纸飘飘悠悠落下来，他厉声问道：“太子妃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拦着？当归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