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跌跌撞撞走进了大殿之中,慕容玦站在后面担心地望着她的背影,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郡主!郡主!郡主您可算回来了……”
一进大殿,洛然便听见了孙嬷嬷无比哀痛的哭嚎声,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看着大殿中央正正摆放着的梓棺,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采莲生怕洛然会出什么事,急忙搀扶着她站稳,拿着帕子替她擦着眼泪,温言在一旁急急劝慰洛然,“郡主,郡主您可千万要撑住,太后娘娘已经去了,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祖母,祖母……”
洛然没有让采莲搀扶自己,她推开采莲的双手,泪水涟涟,一步一步向棺椁放置的地方走去。
这段路是那么的短,不过几步路就能走到,可是,它又是那么的长,长到洛然觉得,自己哪怕走完了这一生,也根本走不到终点。
棺椁里老人的面容是那般的慈祥和蔼,静静地像是刚睡着了一般,可是,洛然知道,她根本醒不过来了。
这个从来都是替自己考虑,在皇城中对她最好的慈祥老人,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在这个皇城之中,她便只有一个人,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郡主……”
洛然的面容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一旁的采莲和孙嬷嬷看着却愈发的担忧。
洛太后同洛然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她们是知道的,若是洛然能够像刚才那样大哭一场也就算了,可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只默默流泪……
没有什么比她现在这样更让人担忧。
“没事,我没事。”
洛然强打起精神安慰着自己身旁的两人,甚至还对她们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她说完便不再开口,掀起裙摆跪在了洛太后的棺椁之前,拿起一旁的纸钱,一张一张,投进了面前的火盆之中。
火焰夹杂着飞灰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慕容玦站在洛然背后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什么也没有说,只同洛然一样,跪在了洛太后棺椁前,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投进了火盆。
整整三日,洛然不吃不喝,一直守在洛太后的灵前,直到宫中派人来起灵,她才终于在采莲和孙嬷嬷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马上就要盖棺,洛然最后看了洛太后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她身后的慕容玦也是一样,遥遥看了洛太后一眼,只是这一眼……
“住手!”
他的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洛然无力地看了慕容玦一眼,“七皇子可还有事要说?”
“太后娘娘的死有蹊跷。”
洛然眼睛先是一亮,随即黯然了下来。
“祖母在我走之前身体状况便不是很好,她能撑过这么长时间也实属不易,七皇子莫要再说了。”
洛然说完,就不再看慕容玦,点头示意,让一旁的宫人们替洛太后盖棺,慕容玦看着她,一把将她拉到了洛太后的棺椁旁。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洛然的心上,“你真的,能安心看着洛太后,带着无尽的冤屈躺入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洛然沉默不语。
慕容玦所说的问题,她并非没有看出来,只是,纵然她看出来,那又怎样?
即使她查出真相,洛太后也无法再重新活过来,她现在所求,只希望洛太后能够安安静静地下葬,然后,再也不要与这皇城之中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慕容玦看着洛然的沉默,愈发不能理解,“洛太后是最疼你的人,这是你对我说的,你现在,怎么就能放任她被别人所害而不替她抓出来凶手呢?”
他的声音义正言辞,满是正义与悲愤,洛然听着他的话,却不可抑制地想笑。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洛然凄凉的笑声在整个大殿之中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笑声渐渐停下来。
洛然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究竟如何,她只定定看着慕容玦,语气忍不住夹杂起了嘲讽,“我不抓凶手?纵然我抓住凶手,又能如何?”
“我的祖母,已经魂归天外,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人已经不在,就算我找到所谓的真相,又能做什么?我的祖母能够活过来吗?”
慕容玦看着洛然,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改变洛然现在的想法。
洛然却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可以猜到凶手是谁,也可以找到真相,不过,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同他们……”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甚至浮现了一丝近乎解脱的微笑,“我不想再同他们,也不想再同你,纠缠下去了。”
洛然说完这话之后就是一副解脱的表情,她不再看慕容玦,在孙嬷嬷和采莲的陪同之下,跟在洛太后的棺椁之后走了出去。
殿中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慕容玦独自一人站在整个大殿中央,看着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大殿和面前未燃尽的纸钱余烬,脑中一片空白。
方才洛然说,不想再同他们,再同他纠缠下去……
这句话于他而言,应该是并无不妥的,可他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心里却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极为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有些不能想象,洛然不再同他,同他们纠缠之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他也不能想象,她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后,自己会有怎样的生活。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洛然并没有心思去想慕容玦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她跟着洛太后的棺椁出了宫,来到了早已为洛太后准备好的梓宫之中。
厚重的棺椁停了进去,洛然站在外面,看着石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地落下,心头蓦地一松,连续几天强撑着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
“郡主!郡主!”
采莲眼疾手快地将洛然扶住,让她在一旁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