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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活死人蛊

十年前。

一盏昏黄的油灯,将屋子里逼仄的空间照得忽明忽暗,屋里飘着一种奇特的味道,十分冲鼻。

这屋子中间有一座神龛,供奉着半截木头模样的东西,神龛上摆放着油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张脸,一张枯败如死、行将就木的女人的脸。

在她的身边,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眼神闪躲,稚嫩的手拉着大人的衣角,欲言又止。

阿母,朱桑还在等我玩小男孩似乎鼓足了勇气,细声道。

被唤作阿母的女人没有说话,在她的面前,一边摆放着一个老旧的坛子,上面用黄泥密封着;另一边摆放着一碗小米,米上竖着一双筷子。

按汉人的习俗,这些都是祭奠死人用的。

阿母从旁边拿起一把刀,轻轻割开自己的掌心,然后紧握拳头,竖立着让鲜血一点一点地浸入米中,很快,所有的米全部都染上了鲜血。

小孩在旁看得毛骨悚然,吓得整张脸都青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禽。阿母忽然开口了。

阿母。林禽几乎快哭了,哀求道,我想出去玩。

出去?你就这么想出去吗?

林禽不懂事,听不出母亲话语中的含义,重重点头。

阿母用自己纤细的尾指从碗中挑出数颗被鲜血浸染得晶莹透亮的米粒,抛洒在空中,然后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米粒,怔怔地发呆。

隔了好久,阿母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痛心疾首地道:姜央不佑啊姜央不佑啊

噗阿母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林禽慌忙起身,轻轻拍着阿母的后背,带着哭腔道:阿母,阿母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阿母一把抓住林禽的手臂,看着他张皇失措的神情,一字一句地道:林禽,答应阿母,等你长大以后,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我可以带朱桑一起走吗?林禽心里还惦记着朱桑。

不行!

为什么呢?林禽有些着急了。

她是姜央的子孙,而你明明可以躲得开啊

阿母,可是从来没有人离开过这里啊?

不,你阿爸离开过

提到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阿爸,林禽一下子哭了,道:我阿爸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每个人都叫我野种,我是不是真的像阿朵撒家里说的一样,是外面的野狗和野熊生出来的啊?

你阿爸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他拥有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他拿起刀,就是最最勇敢的勇士,他放下刀,就是最最聪慧的智者说到最后,阿母情不自禁地笑了,抚摸着林禽的头道,终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但不是现在。你要走过焚尸林,穿过纳谷洞,沿着那条河一直走,一直走

焚尸林?林禽仰起头,认真地道,可是阿公跟我们交代过,不准我们靠近那里,说里面有老虎,专门吃小孩子的脑浆子

阿母微笑着看着林禽,柔声道:放心,有阿母在,阿母会带你出去的阿母说到做到。

过去,把那个箱子给我拿来。阿母用手一指,林禽这才注意到,在屋子的角落里面,放着一个竹木箱子,很大,看上去很重。

林禽乖乖地走过去,可那个箱子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对于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了,林禽卯足劲推了几次,箱子依然纹丝不动,急的快要哭起来,但阿母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只是鼓励林禽道:虎爪不是说过,要保护阿母,保护朱桑的吗?虎爪不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是姜央的勇士了吗?姜央的勇士可是不会哭的

折腾了半天,林禽终于把箱子挪到了母亲的身边,气喘吁吁,整个小脸蛋涨的通红。阿母吩咐道:打开它。

林禽依言打开,可是没打开还好,一打开,林禽整个人都蹦起来,大声道:树达穆,树达穆!是树达穆!

树达穆是林禽的玩伴,三日前不小心被一条毒蛇咬伤,因为树达穆家是白首,没有资格得到姜央的庇佑,所以他昨天死了,家里人也只能忍痛将他的尸体火化,装进桑木鼓中,乞求来世能够得到姜央的庇佑。

明明已经被火化的树达穆,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在林禽年纪尚小、涉世未深,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单纯地看到死去的人,觉得好害怕。

你怕吗?阿母问道,林禽强忍着眼泪,摇头道:我不怕,我是姜央的勇士,姜央的勇士谁都不怕。

那好,那像把他扶起来。林禽依着母亲的吩咐,将树达穆的尸体从箱子里抬出来,移到母亲的身前,自己也和树达穆并排坐在了母亲的身前。

寒风吹来,屋中的油灯一阵明灭,一人一尸并排坐在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妪身前,任谁看见,都是一副惊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