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阁山虽然名为皂阁一脉的发源之地,但是其峰回峦复,逶迤绵延200余里,除了阁皂一脉在此修仙问道之外,古往今来不少文人骚客也慕其风景秀丽,在此结庐常住,加上此地四季如春,实乃是福地洞天。
皂阁一脉向来宽仁,对于在此常住的其他修仙之人,只要不闯入皂阁山禁地,均不会加以阻止,因此在皂阁山以皂阁一脉为中心,各处山脉深处均有前人留下的草庐供人居住,里面也不乏真正修真之人或者是避世隐居的读书人。
夜色已经很晚了,在皂阁山对面的一处山峰,黄星散一人一单衣一竹篓,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斜坡的尽处,一间被竹篱围着的简陋草庐,孤零零地在月照下静待着。
而此时万籁俱寂,山后的树林黑沉沉的一片,唯一的光亮是从屋中传来的一点点星火之光。
黄星散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自从成为皂阁山的掌教以来,除了面对从归来峰上下来的陆地神仙安首蜉之外,他的内心似乎从未如此紧张过。
他现在要去见的人,或许在道行上不及安首蜉,但是在道门中的声望,却是无人能及。
虽然此人已经鲜有出手的时候,但是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实力。
在他看来,整个道门,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尚余百步,黄星散便闻到夜空中飘来的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再走数十步,黄星散看清了那间简陋的草庐,每一根竹篱都修剪地整整齐齐,在院中种满了花草,开春意盎然。
时至夏末,虽然山上岁月比外面晚了不少,但是即便如此,如今也不应该是春花绚烂的季节。
唯一的解释,此间花,独为一人开。
一湾新月静梳花,禅月无声空照人。黄星散慢慢地走向了那间草庐,就像在踏上一个与尘世隔绝了的另外一个天地,然后,黄星散深吸了一口气,莫名的觉得心跳加速,轻轻的推开了柴扉,正要通报,忽然里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想不到皂阁山掌教会踏月来访,实属苏某荣幸。
黄星散想不到苏念北居然会如此的谦和随意,不由得愕了一愕,应声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说完上前正欲推门而入,可是就在他触到门扉的那一刻,门嘎然开了,让他刚好推了个空。
门中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足足比黄星散高了一个头,一袭白衣,身上没有任何金银配饰,干净整洁。
苏念北微微一笑,道:黄掌教请进。说完转身回到了房中,黄星散看着苏念北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惊诧,想不到这个道门中盛传多年的绝顶高手,看上去居然会如此年轻,徐徐地走进了屋中,举目四望,屋中除了一席一桌之外,别无他物,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待客茶具都没有,反倒是角落里面凌乱的散落了无数个泥人,泥人神情各异,栩栩如生。
见黄星散的目光停留在那些泥人之上,苏念北微微一笑道:黄掌教请坐。
说完,苏念北又开始摆弄放在桌上的那个还没有捏成型的泥人,头也不抬。
一贯在道门中左右逢源,极为善于察言观色的黄星散这次居然有些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和苏念北的对话,感觉眼前的人就如同他的剑法一样无懈可击,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自己变得尴尬。
黄星散作为在道门中的一方举足轻重的人物,见过的形形色色的高手不知道多少,无论是有力巴结皂阁山的谄媚之人,还是对他有着防备之心的人,他均能一眼看破,但是眼前这个中年人给他的就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温润圆滑无棱角,但是暗藏着万丈之光。
苏念北在道门中一贯神龙见尾不见首,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念北,但是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个绝世高手完全不一样。
黄星散的目光停留在了苏念北正在捏着泥人的手上,静静地看着一声不吭。
苏念北也没有丝毫停留下来的意思,全神贯注地捏着这个泥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已经忘记了有客来访。
两个人一人看,一人捏,不知不觉数个小时便过去了,直到天外逐渐透出天光。
皂阁山上的钟声响起,皂阁山弟子们又到了早课的时间。
苏念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捏人,黄星散看见那双修长的手,半分不染泥。
终于,苏念北起身,拍了拍黄星散的肩膀,笑着道:皂阁山早课的时间已经到了,黄掌教作为皂阁山掌教,不回去主持早课,还留在我这草庐中作甚。
黄星散起身,这可能是他自从当了皂阁山掌教之后,第一个人敢如此孟浪地去拍他的肩膀,但是苏念北就这么很自然的做了,而黄星散也没有感到有丝毫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