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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雨后有彩虹

忽然一场毫无征兆的夏雨到来。

刚开始,雨很小,街上的行人们纷纷找寻屋檐躲雨,而在街上买卖的小贩们也开始忙不迭的收摊,和平镇上仿佛被披上了一缕轻纱,显得是那么朦朦胧胧;雨,渐渐大了起来,酷热时不知躲到哪里去的风,这时也一阵一阵地猛刮起来,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很快,街上开始变得干净起来,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也再无人群来往,只有在街头的一边,林禽独自一个人还坐在那里,雨落在他身上,将他浑身浇得滚透,他依然浑然未觉。

和平镇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知道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神仙会永远坐在那里,无论是刮风下雨,寒冬酷雪他都在。

一场忽如起来的暴风雨,让街上空无一人。

远远从街头的这一边看去,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素纱,笼罩着这条街道,让街道那头的建筑物若隐若现。

而远远地。在街的那头,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打着一把雨伞,走得很慢,穿着一件暗蓝色素面绸衫,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从中分开,身材极为高大,仿佛浑身闪着一种宛如白玉一般的光泽。

他握住伞的手,沉稳而有力,就像无论是何等的风雪雨暴,他都能将这把纸伞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不会有半分的动弹。

若是有细心的人会发现,在大雨敲打的泥泞地面上,他的一双雪白的长靴居然没有沾染上一丝的尘土和水渍,若是再用心去看,会发现,所以的雨滴在落在他伞上之前,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自行避开,让他周身所在处,永远留守着一身清冽的寒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无形屏障。

他的目光穿过了雨幕,向着街道的最里面望去,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眸,不透一丝温润,似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寒心。

穿过了街道,他的目光落在了林禽的身上。

半年来,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动弹,如老僧坐定了一般的林禽,忽然间,抬了一下眼皮。

他感应到了这束光。

于是,他动了,虽然只是轻轻的扬起了头,但是若是在这街道上百姓眼中,一定会认为是神仙显灵从未忘乎所以的开始顶礼膜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忽然间,天地间就这样暗了下来,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那两束目光,却穿过了层层的雨幕,在街心处,如同天雷地火般相交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是一动不动,任凭四面风雨,却八方不动。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很快就放晴了,避雨的人也开始出来,小贩们重新支起了帐篷,街道上又恢复了滚滚人流。

那个打伞的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

林禽又在低下了头,目光黯淡,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过,这个在街头枯坐了半年之久,从未曾有过任何举动的乞丐,在这场大雨中,曾经动过一下,双眼露出过摄人心魂的目光。

雨后有彩虹。

又过了三日,又是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那个打伞的男人又神奇地出现在了街头,穿过数十米长的巷道,和林禽的目光遥相对峙。

林禽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眼中精芒即便是再大的风雨也是遮掩不住。

雨过,天晴,打伞男人消失。雨后彩虹,绚烂夺目。

就这样,近乎每次暴雨中,那个打伞男子都会出现在街头,与坐在街尾的林禽遥相对望,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哪怕是嘴皮子都不曾抬过一下。

但是,那个打伞男子身上的寒意,却在一分一分的消减,脸上也慢慢地,有了笑容。

而林禽,眼中温润也越来越多,脸上也不再是一层不变的死寂。

终于,在又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狂风呼啸,暴雨敲打着每家每户的房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房顶掀翻,街上一个人都不曾有,所有人都在家中,不敢出门。

林禽的身子忽然动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半年来从未行动过,他的身子僵硬,动作迟缓,就像一个苍老到了极点的老人。

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对着街头另外一边的那个打伞的男子,微微颔首,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打伞的男子笑了,身上的寒意彻底消失,他松开了手,那把纸伞顿时被风卷起,飘在了半空之中,进而彻底消失不见。

大雨倾盆而下,却让他浑身上下沾染不到丝毫的雨渍。

宛如仙不染尘一般。

他缓缓地开口,他知道,街尾的林禽一定听得到。

林禽听得很清楚,那个男人说了:我再等你三年。

苏念北说完,转身消失,就像当年他留在道门中的传说一般,如彗星崛起,又如彗星消失。道门中已经没有他,但是却无处不在的是他的传说。

林禽起身,走在暴雨之中,雨越下越大,将他浑身的污渍全部冲洗干净,然后一声长啸,似乎这半年多的积郁,全部在这一声长啸之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轰轰轰

天地间雷声大作,紧接着一道白光划破了天地。

那不是闪电,而是林禽手中三五雌雄斩邪剑,划过的夜幕。

苏念北的到访,让林禽那颗已经成了死灰的心重新开始跳动起来,让他那双渺无生机的双眼,重新见到了希望。

一个有余,两人虽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已经胜过了世间的千言万语。苏念北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恩师,一点一点地将林禽从泥潭中拉了起来,给了林禽道。三年前,林禽破去了他的一指,让他意外而又兴奋,让他重新燃起了破碎虚空的希望,于是,他给了林禽三年的时间,想看看,这个未来为成为自己对手的少年英才,到底会成长到何种程度,而林禽也没有让他失望,短短三年的时间,这个少年在道的理解上,居然能够和自己共通。让他不再孤独,感叹天下寂寞如雪。

亦师亦友,亦敌亦友,苏念北还在等待,就像在等待一颗小树苗茁壮成长,然后长成参天大树。但是他又害怕秧苗助长,于是,他愿意再等三年。

何为道。道可道,非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