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长青的虹桥溪水已经被染红,而大万寿崇真宫前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倒下了百余具尸首。
卢足的头颅刚刚落定,就被人踏足脚下,碾落成泥。
千百年来,作为道门符箓三宗之一,曾经道门中代表正义的力量,皂阁山,正在经受千百年未曾遭遇的浩劫,而讽刺的是,让皂阁山灭门的,正是曾经并肩作战,同为道门正道之光的以龙虎山为首的自诩名门正派!
雪,纷纷扬扬,笼罩着皂阁山的每一寸草木,肃杀凌冽之气更浓。在皂阁山的大万寿崇真宫殿前的每一寸砖瓦之上,两方弟子还在为了寸许的空间争斗不休,再无半分退让的可能。
而在接仙桥下的万丈深渊之中。
林禽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他。
林禽甚至没有办法记清楚这张脸,那是一张平凡到了极点的脸,从任何角度去看,都没有任何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肩不窄不宽,腰不挺不弯,手不长不短,年纪不清不楚。
深渊中的那个人,就静静地盘膝坐在虚空之中,让林禽恍然觉得,整个深渊就是因为他而存在,他便是这个深渊。
深不可测。
林禽不懂,他为什么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虚空漂浮在半空之中,但是他应该明白,这个人就应该有这种本事。
因为他一定是安守蜉,离着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陆地神仙,安守蜉。
原来,安守蜉真的存在。
一年来,关于安守蜉的存在一直如同一个迷一般存在,有人坚信,有人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是,似乎除了皂阁宗以外,从来没有人真正看到过这个搅动道门,让天下道门第一次空前团结起来去对付一个门派的人。
林禽微微一错愕,甚至感到了些许的荣幸。
就在这个时候,趁着林禽失神的瞬间,黄星散挣脱了林禽的手,整身子飞快地坠落下来。
然后,奇迹般地停在了安守蜉的身边。
林禽看着两人如同漫步虚空一般,停顿在了半空之中,忽然间发现,这个世界之所以有太多的不可思议,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黄星散对林禽招了招手,示意林禽也过来。
林禽微微咬牙,他不能确定安守蜉这一举动,对自己是敌是友,若是自己将所有的一切托付给安守蜉,安守蜉如果不出手的话,自己将会毫无意外地坠入到身下的无底深渊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犹疑之间,忽然间林禽手中的三五雌雄斩邪动了,不听使唤地从峭壁中飞出,直接向着安守蜉方向飞去,林禽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地抓住了三五雌雄斩邪剑的剑柄,任凭这把神剑带着自己,去向不知道生死的未知。
三五雌雄斩邪剑悬停在了安守蜉的身边,而林禽也奇迹般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能够平稳地踏足在虚空之上,就像脚底下有着一层看不清的东西在承托着自己。
而此时,自己与这个传言中修炼了五百年,已经离着飞升只差一步之遥的神仙,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林禽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滑稽,自己此时就像是穿越了时空,来和一个明朝时期的人面对面。
他不敢动用体内的半分先天真气,他害怕自己一旦动了,就会如同一个秤砣一样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他记得黄星散似乎说过:是安守蜉要他带自己来见他的。
这个在归来峰上修道五百年的安守蜉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他为什么又指定让黄星散来自己来见他?
无数个疑问在林禽的脑海中盘旋。这深渊极静,安静到似乎时间都停止了流动,林禽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是来自于黄星散的咳血之声。
黄星散面色苍白,任谁都看得出,此时他已经重伤近死,被血尸围攻之下,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半分的慌张,就像第一眼林禽看到他和夏清翙交谈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