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家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再这样去欺负他的话好像不太好。“她问他你的名字,这是谢礼。”
“可是我一直觉得你现在,你不开心。”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话,他一向温和待人,旁人都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第一次是赵青旗他伸出小小的手来擦他的脸:“哥哥不要不开心,青旗是男子汉了,可以保护自己和哥哥。”于是他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和黑色手印被抹得到处都是,青旗的话说的哽咽,词句棉花一样纠缠不清。
他竖起耳朵勉强才能听得明晰,那张脸上没擦干的鼻涕和流下来的泪水混在一起,他帮他擦了,他反倒哭得更凶,直接把头窝进他怀里。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望向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傅清瑶。她仰头来看他,阳光照得眯起眼睛,手搭在额上:“吃饭了,青旗。”
傅清瑶对他而言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好像有点难以言喻。
“那屋顶先拿块席子压上算,这里很少下雨,”她说,“吃完饭去睡一会儿,你昨天值夜,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做也可以,他不是什么压迫队员的恶人。”
“没关系。”赵青旌拒绝了她的好意,低头将铲子上的泥抹在缺口上,屋子里生着火,热量从里面漏到他脸上,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
赵青旗很长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在外流浪,升起的篝火不是这样的感觉,夜晚的寒气让篝火带来的温度在接触到皮肤之前消耗殆尽,这样的暖风让他从久远的记忆里刨出一个家来,有三个人,或者四个人,他偶尔趴在窗边看雪。
她看着他,他看着屋顶,良久没人说话,糊上屋顶的泥在寒风和暖风中失去水分,成了平整带有细痕的形状。
“你在逃避什么呢?”
她突然开口。
温暖,平和,安全,你在逃避什么。
他不知道,他想,她大概听说过他的事。
他停下了动作,其实他的左臂很痛,新伤叠着旧伤,寒气顺着薄薄的一层纱布渗透进来,让他平白地冒出不合季节的冷汗。
“不必担心我从这上面掉下去,”他站起身,“我很惜命。”
“但是你不想让自己好过。”穿着铠甲的女人一针见血。
傅清瑶看着在篝火的荡漾之下显示的有些迷乱的人。
他突然觉得狼狈起来,尽管脚下是屋顶,他是说,作为赵青旗,她很喜欢的居高临下的位置。
她转身走了:“他不知道你想通过折腾自己改变什么,愧疚还是如果。”
但是没有如果。
他看着她走远,然后重新蹲了下来,扯一块布用石头压住四角,离开这个事实上是在向屋内灌注冷风的漏洞。
“其实一味的逃避都不如仔细的想一想这些事情该怎么解决。”
“你见过落雪吗”
隆庆城襄了银装,飞檐走雪,瑞兽含冰,更有几片白色落入浮沫,给茶水添几分颜色又消开不见。
惯是悠软绵绵的琵琶声似也成了冷弦冰曲,衬得风里曳摆的事牡丹更惹怜爱。
赤红与冰白,竟像极记忆中一抹颜色。
“嗳,小皇帝”眼前少年紧了紧披裘,抬眸颤睫,催促他留意棋局。"小皇帝,可是触景生情不妨说与他们,也可为小皇帝分忧。”他捻起枚棋,那入骨般冰冷触感,激得心下一动,若有几分情感从混沌中剥离。
是恨。
镌在骨上,淌在血里的恨。
“殿下,燕子飞去了!”他拽着他的手,遥遥指着天迹的燕群。“去年风沙太大,气候又干,没见着落雪今年……今年说不准就有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