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唯唯诺诺。
在阮丽雅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之前,陈词已经转向了邓伯卓,“您时间紧的话,就先不等我了?”
邓伯卓看了一眼宗莉,没说什么,带着李姐转身走了。
陈词又对宗莉说:“跟我来。”
她带着宗莉找到咖啡厅经理,请求查阅监控录像。
或许是因为从陈词身上看到了某种惯常发号施令者的气质,没费多少口舌,经理就同意了她的要求,甚至允许她们拷贝一份录像带走。
再回到大厅时,阮丽雅已经走了。
因为还在冬季,p市又地处北方,天黑得格外早。
不过是下午五点,窗外天色就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行人喧嚣来往,道路上的车流次第亮起暖色灯光。
陈词这时候才对宗莉说:“我晚上还约了特效公司的人,附近有个人工湖,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湖边坐会儿,等你们秦总过来。秦亦欢车里一般会放备用的衣服,先去找一件换上?”
宗莉低声说:“嗯……谢谢陈导。”
——阮丽雅突然发难,陈词和邓伯卓毫无预兆地现身,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得措手不及,让她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作为秦亦欢的头号心腹,有过《稷下集序》一整部电影的合作,宗莉对陈词还是相当熟悉的。
陈词在她眼里,大概是类似“己方大佬”之类的人物,一贯为人淡漠,公事公办,定海神针级别的靠谱,可在这种场合下遇到,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这时二人已经走出了咖啡厅,宗莉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你用不着……”
“所以我喊了亦欢过来。”陈词把手插进大衣口袋,略仰起头,随意说着,“你们秦总,不是能看着手底下员工被欺负到脸上的人,何况这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秦亦欢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陈词和宗莉坐在湖畔的长椅上,一人抱着一个烤红薯,也不知道是谁买的,香气隔着老远就钻进了她的鼻腔。
秦亦欢:“……”
她带着助理白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走到这两人近前。
这片人工湖水域面积很小,形状也是规规整整的,倒映着周围城市的夜景,一条木色的栈道蜿蜒伸入湖心。岸边种了柳树,都秃着枝条,在路灯下摇曳出婆娑的暗影。
现在大约正好是傍晚休闲时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随处可见一对一对牵着手的情侣。
“邓老差不多也该回公司了。”陈词见秦亦欢来了,抬手看了眼腕表,从长椅上站起身,身上缭绕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烟味,“过程我差不多跟你说清楚了,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秦亦欢望着她。
她们从回到p市起,半个月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陈词。
陈词穿着一件过膝的浅驼色大衣,风撩乱了她的头发。人工湖对岸的灯光粼粼地倒映在水波里,又映进陈词漆黑的眼底,仿佛琉璃宝石里封藏着的璀璨星火。
这就是她爱着的人,秦亦欢想。
她曾在独处时牵起过陈词的手,温暖,宁定,那么美好。
但在此之前,她是演员,是制片人,是何欢影视董事长,秦百千仇视着的女儿。
什么都不是,爱情什么都不是。
想想她母亲柯菡吧,一辈子的痴恋,除了把自己整成了尖酸刻薄的深宅怨妇,亲友尽皆离心,还换来了什么?所有深情,被一本结婚证利用得一干二净。
还有近在眼前的邱叁和阮丽雅,一个把恋情视作谋求利益的手段,肆意践踏;另一个大好青春,全部葬送进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婚姻,一无所有。
使人扭曲,嫉妒,担惊受怕,丧失自主,遭受利用和背叛。
秦亦欢摘下墨镜。
不太标准的桃花眼,更为狭长,带着点儿冷硬的个人风格,瞳色清浅,在夜色里明亮若湖水。
她对陈词说:“注意休息。”
“我会的。”陈词简明地说:“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便离开了。
陈词走后,秦亦欢刻意没有去看她的背影,略微偏过头,把墨镜重新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