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上。
何子悯一手端着汤药,一手轻轻推开房门,屋里柳二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闻声抬头看了眼,见是她后微微摇头示意。
何子悯见状放轻脚步走进房间,动作小心地探了探他脉象,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拿起还温热着的药盅出了房。
等她再去已是日上三竿,灿金色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打在床上,乔何半坐起身靠在床头,怀里抱着小奶猫听它喵喵咪咪地撒着娇。
“咪咪咪!喵咪咪喵!”
“啊,她怎么这么坏还去告你状。”
“喵!喵咪咪咪喵咪!”
“呀,他把阴阳壁垒独独对你紧闭了?太过分了。”
乔何的配合让小奶猫越发激动,手舞足蹈地叫嚣起来,一副在外面受人欺负回家告诉家长的小模样。
乔何轻笑一声,温柔地把快要蹦跶下去的小猫搂到怀里,低声哄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告状的小家伙。
“好了,不生气了,等我下次过去帮你骂她好不好?”
小奶猫闻言很认真地低下头想了想,小爪子蜷在下巴边一副思考人生大事的认真样子,挣扎片刻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喵!咪咪喵喵喵咪!”
“好,都听你的,我不去见她,我们都不理她。”
乔何好笑地帮怀里温热的小猫团顺毛,小奶猫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圆润润的双眼中八分依恋两份怀念,奶里奶气的动作里哪还能看得出上古神兽的威猛模样。
何子悯含笑站在门口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恬静,唇边勾起的弧度里载满了温柔,直到见汤药快凉了才缓步走到床边。
闻着熟悉的药香味,乔何抬起头朝向何子悯的方向,嘴边忍不住荡出一抹微笑,“子悯,昨夜睡得可还好?”
“一觉睡到天明的那种,你说好不好?”
“那就好。”
何子悯说罢弯腰在床边坐下,“先把药趁热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乔何点点头接过药碗,药盅不大两三口就见了底,几十种药材熬了一夜最后就得了一碗,即便如此何子悯还又耐下心慢火细熬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浓缩到不足半碗才盛了出来。
这倒不是她闲来无事、多此一举,早些时候常常一碗不大不小的药就能把他灌个水饱,等到该吃饭了却一口都填不进去。
为此她挖空心思专门为他琢磨出一套熬药的方法,大几十种药材经过十几个时辰的调火慢熬,最后就得这么巴掌大的一小碗,每一滴药汁都是掇菁撷华。
何子悯接过空了的药碗,转身在一旁的小案上放好,动作间如水般的青丝拂过乔何指尖。
“可是还没簪发?”
何子悯伸手拢了拢滑落肩膀的长发,小睡起来急着看火候,盛好汤药出来听他房里有响动,脚步不停地把药端了过来,一时也没顾上盘发。
“午睡起来没顾上,我去随便找个簪子盘上,这么长耷拉着也是碍事。”
说罢她刚要起身,乔何就伸手轻轻牵住她。
“子悯,我帮你盘,可好?”
午后的暖阳透过轩窗洒入他眸中,何子悯见状不由自主地应了下来,等拿了簪子和木梳过来,转身背对他坐在床边时才缓过神来。
乔何半跪在床头,被理顺的发丝从梳齿间滑落,像墨色的瀑布般垂在身后。
何子悯面颊微微泛红,他的动作太过温柔,以往不好打理的及腰长发到他手里仿佛都听话了几分,一点不见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
乔何身上的温度常年都偏低,但不知为何泛着凉意的指尖隔着薄锦划过背脊,每一次不经意间的碰触都带来一股暖流,让她脸上的红晕不由得又艳丽了几分,整个人白里透红像是泡在了滚烫泉水之中。
他手上的动作不快也不慢,用起玉簪时格外注意,有些圆润的簪尾远远算不上锋利,乔何却小心地拿掌心裹着,直到摸索对地方才把簪子插好,生怕刺到她一丝一毫。
梳髻的手法有些生疏,一看就是临阵磨枪学了一些,但胜在他的万分用心,整个看下来算得上是瑕不掩瑜。
整齐顺滑的发髻不高不低坠在脑后,一缕不听话的青丝挂在鬓角,为美艳到有些锐利的五官添了一分随性。
“好看吗?”
乔何俯身轻轻靠在她肩膀,低声问道。
何子悯看向他映在镜中的侧脸一时失语,片刻后回过神连忙转身扶起半跪在床上的少年,有些责备道:“刚醒来你也不嫌累,扎个头发扎了半晌。”
乔何笑着由她摆弄,整个人软乎乎的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等她坐稳后才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次:“好看吗?可还能入眼?”
何子悯闻言侧头看向镜中简单却用心的盘发,调笑着回道:“好看到今晚都舍不得拆开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若喜欢,那我便日日帮你挽发可好?”
“那还是算了,挽得再好最后不也得解开,倒是白费你力气。”何子悯笑着回道,却错过了他话语中那一抹真情实意。
乔何闻言眼中划过一缕微不可见的失落,却并未再提,转而轻声笑道:“艳色本倾城,分香更有情。髻鬟垂欲解,眉黛拂能轻。”
他伸出手拂过何子悯的脸颊,“即便髻鬟欲解,你也是最美的。”
“你哪里知道我美还是不美。”
何子悯脸上发烫,说罢不等乔何回话就茬开了话题。
她嘴上虽说得不以为意,一整天下来却时不时顶着发髻在柳大面前晃悠,眉眼间暗藏的炫耀之情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