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微微带着泣声的嗓音,乔何心口阵阵作痛,伸手想揽过她却一时迟疑不敢上前。
“子悯,如果我早早便告诉了你知道,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
何子悯愣了一下,是啊,然后呢?
她是该抱着同生共死的决心,与他争分夺秒般享受着倒数计时般的短暂时光,还是早早就避开他免得深陷进去。
后者的念头刚起就被她掐灭了,从她遇到乔何那一日起,她便早已弥足深陷,只是初时还不自知罢了。
何子悯嘴角紧抿,厉声喝道:“我可以跟柳大他们一起想办法!至少!至少到了最后我可以陪着你啊!”
乔何摇了摇头,微颤的指尖摸索着覆上她的手,见何子悯没有躲开后心中稍稍一松。
“子悯,我不想你同爹爹们一样整日殚精竭虑,更不想让你看到我惨死时的狼狈样子。”
乔何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唇角,“我希望你能每日笑容居多、愁绪居少,日后若是能想再起我时,眼前浮现的会是我盛装锦衣时的好看模样。”
乔何俯下身靠在何子悯肩上,缓缓合上了眼,声音干涩地继续道:“子悯,初遇你的那年寒冬,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应该离你越远越好,远到此生再无交际,远到我无法去扰乱你本该平静的一生。”
乔何苦涩的笑声像是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何子悯心口。
“子悯,我试了,我试过了,对不起,我做不到。于是我就想自私一回,就这一回。两年,让我陪在你身边两年,两年后我就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平安顺遂,许你。。。许你一段好过我千倍百倍的良缘。”
说到最后,乔何声音中满是让人不忍的涩意。
何子悯心头阵阵缩紧,眼前浮现了那年冬天他离开药铺时的单薄背影,他试过远远离开,自己又何尝没有试过推开他,最后人走了,但自己满心满眼留下来的却都是他。
看着他眉眼间的那抹脆弱和无措,何子悯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傻的那一个,傻到去怀疑他的心意,傻到竟出言伤他。
何子悯轻叹一声,抬起手紧紧环住乔何,这时才感觉到他的身体竟一直在微微颤抖。
“我的良缘已经收到了不是吗?”
“子悯?”
乔何缓缓抬起头,眼尾通红哑声唤道。
何子悯俯身靠到他怀里,轻声道:“我的良缘,那年冬天就来了。”
“还有,谁允许你说自己是负担了?你见过这么腰缠万贯、才富五车、资质风流的负担吗?”
乔何手上微微用力,眉眼间的涩意慢慢褪去,浅笑着温声回道:“见过啊,我啊。”
何子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嫣红色的眼尾,轻声斥道:“瞎说。”
“子悯。”
“嗯?”
“允许我陪着你,一直到你乏了倦了烦了厌了我的那天,好不好?”
何子悯心中又酸又胀,乔何可能一生都无法想象,他对自己有多重要,凡是他能意识到哪怕一分,都不会问出这么个痴傻的问题。
“傻子,要等我乏了倦了烦了厌了,怕是一辈子可远远不够。”
乔何抬手握住她在眼尾作乱的指尖,眼中溺满了温柔。
一旁的柳大四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型无解修罗场,转瞬间变成给他们挨个喂狗粮,柳三再次感慨道自家崽崽真是灭火的一把好手。
方才乔何同何子悯交谈时,底下的众蛇修虽不敢去听座上动静,却也隐隐感到气氛不对,识相地远远躲开不敢多言。
这会儿眼见气氛明显缓和,一些胆大的蛇修们也端着酒杯过来敬酒,顺道近距离瞅一瞅自家未来的少门主夫人。
乔何惦着何子悯方才喝了不少,这会儿连忙帮她把酒挡下,不许她再多喝。
倒不知乔何是真的天生酒量过人还是面上不显,几杯温酒下去神色如常,丝毫不见醉态。
何子悯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已不知他喝了多少杯下去,赶忙拦住还在排队敬酒的众人。
柳大见状摆了摆手化回龙形,龙嘴一张便将坐下妖修们壶中的酒吸了个一干二净,这下大家是想敬都没得敬了,总不能跑去潭里盛杯水来喝。
柳五心疼地瞅着自己偷偷顺来藏在包里的那壶宣赐碧香,眨眼间也是一滴不剩,一时对大着胆子跑去敬酒捣乱的小辈们起了火气。
柳五借着酒意不管不顾地化回蛇形,只见一条近百米长的金钱蟒,摇头晃脑地把一群后辈们追得漫山遍野到处乱跑。
看着遍地可见的蛇修,何子悯也不觉可怖,反倒是被这热闹景象逗得莞尔一笑。
何子悯拉过乔何的手放在掌心,轻声唤道:“小何。”
“嗯?”
何子悯抬眸看向夜空中的璀璨星河,柔声道:“庆城山的夜,很美。”
乔何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扬起的唇角中载满了深情。
“嗯。”
乔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低声道:“子悯,你这算不算是跟我回婆家了?”
何子悯脸上一红,拿起果盘中的糕点塞到他手里。
“这么多点心都堵不上你的嘴!”
乔何侧过身靠在她肩上,拿起糕点小口品着,即便眼前依旧灰蒙蒙一片不能视物,但他却无比肯定,庆城山今夜的月色一定很美。
美到让他心旷神怡、乐以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