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他们的些许交情,一遇到宗门大义,却总是脆弱的很。
叶轻舟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叶家置身事外,不落井下石而已。
那道袍随意束起的年轻侠者蹙着英挺的眉,眉眼间却是能让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风流清俊,他握住了自己的剑,却又松开,足以体现他内心的焦灼。
宋澜见他没有立刻回应,有些不愉地道:“师弟?”
叶轻舟没回答,而是看向台下的谢景行,他一身神仙风度,即使当着天下人的面自废道基,也有种破釜沉舟的极致美感。
他外表看上去温和俊秀,很好说话。
其实却是一个刚烈决绝的人。
他似乎也意识到道门剑神的煎熬,漆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他。
那眼神,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旁人谓他仁德,而他的剑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孤傲。
叶轻舟先是一怔,继而慷慨一笑,道:“圣人弟子,上来,我这一票,你若是要,就自己来争!”
宋澜的脸色却是霎时变了,方才那副看戏的模样,却是赫然不见,清俊的面容上全是沉沉阴雨。
叶轻舟知道自己师兄肯定气的要死,却是在难以说服自己的心。
并非只因为沈游之。
一边是宗门,一边是道义。
他很清楚宋澜这些年为了权力,为了彻底掌控仙门,使道门发展到巅峰,背地里做了许多事。
叶轻舟不愿与他为敌,所以常年流浪在外。但是若让他去助他做这些,却是不符合他的性格的。
现在也一样。
他和宋澜始终不是一路人。
谢景行不动声色地阻止了韩黎虚扶着他,然后轻咳一声,道:“剑神打算如何?”
叶轻舟挑眉,笑道:“叶某只认剑意,用你的剑来说服我。”
谢景行道:“我没有剑。”
叶轻舟蹙眉,道:“你有剑意,怎能无剑?”
谢景行笑了笑,道:“一生只会有一把剑,自然要慎重。”
叶轻舟闻言,笑了:“说得好。”
叶轻舟拂衣起身,宽肩窄腰,锦衣风流,阴阳游鱼的流纹仿佛在浮动。他的身形高大,从明镜堂上走下时,好似天神走进了凡间。
沈游之大怒,一张桃花面上寒意阵阵,道:“小师弟此时身体抱恙,叶剑神难不成嫌他自废功法不够彻底,想把他的功力全废了不成?”
他手中已经握住了玉笔,红唇微张,若是叶轻舟动一下,他的风刀霜剑就能从他的背后刺进他的肩胛骨。
叶轻舟道:“让我看看你的剑意,我便知道你说没说谎。”然后又安慰道,“我不欲为难你,不动灵力,只出剑意,只要一瞬,我便能看清一切。”
谢景行一怔。
宋澜本来勃然大怒,但是在听到叶轻舟的要求时,却是沉吟了一番,看向了谢景行,神色流离莫辨。
谢景行面无表情,他想把叶轻舟这剑痴打一顿。
宋澜、风飘凌、沈游之、叶轻舟、了空大师……
可以说,当今的修界大佬都云集于此。
他在这里暴露自己的剑意,和大喊“我就是圣人谢衍”有什么区别?
他的剑意仁德雅正,为修界之君子。
可当年,他也曾斩山海,有过荡气回肠的过往,也有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的豪气。
那个时期,宋澜可是见过的!
谢景行只觉喉头涌上淡淡的腥甜。他现在还能站着,全靠金丹撑着,道基有一部分空荡,还需要加紧修行补上。他又有魂魄残损的病症,此时能够神志清醒地站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叶轻舟这一票,又至关重要。
若是宋澜赢了,便是六比四,现在无决定性的证据,自当疑罪从无,仅仅驱逐出仙门大比,没有任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