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志侧身到灌木丛:“白天不敢,也正巧碰到殿下。”
“少闲话,仆从甚多,不是哪个是耳目,快说快撤。”司马颖催。
“楚王、长沙王都进了城,汝南王、赵王、齐王回了封地,领兵不多的闲王,杨骏也没太要挟。”
“城南军营?”司马颖问。
“未动,殿下们的长史、参军都在,候着指令。”
“嗯,太保卫瓘府中怎样?”司马颖也退到灌木。
“右军将军裴頠几次出入,今日尤其密,一两次,还随同着朝臣。”
“看清人了吗?”
卢志摇摇头,司马颖沉吟阵,左右看下,便开口:“替我传话卫太保,我应了他所邀,听他消息行动。”
“太保有心匡正社稷,在下愿听指教。”裴頠和张华去了卫瓘府,深夜会商。
卫瓘对着屏上的宫城图,殿阁排布,门庭巷道,他了然于胸。出入数十载,曾为北军护军,排过兵布过防,但眼下统军权不在手,说一句话都得小心斟酌。
“按常例,禁军万余人,驻防集中点,是北边永明门,和太极殿含章殿二殿,其余地,大多数十人,也好防备,但北部和中部的大军,一旦得令,能让宫中任何人束手。”
“那就是,得让他们无法得令。”张华想到。
“是,中护军张劭,在军中根基浅,只要他得不到杨骏指令,禁军主力便不会发动。”裴頠接话。
“那就是,如果发难,须在杨骏居府中时。”卫瓘沉吟。
“也不好,此事最好光明正大,朝堂上颁旨,暗中政变,有损天威,也不太利安定,后人效仿起来,那就乱个没完了。”张华也凑到了地图。
“其实朝会,杨骏不一定在场,他有辅政特许,可自行上殿,只要找一日他不及赶到时候……”裴頠言道,指向图中东宫,“杨骏府在宫外东北角,进宫经东门云龙门,我领军在东宫,完全能阻挡他。”
三人沉默阵,张华点头:“裴将军之议,确是上策。”
又摇摇头:“但朝堂中,任何一人批驳杨骏,都徒然无功,要挑动大军,罢黜他,唯有使陛下首肯。”
卫瓘问:“皇后不是恨之入骨吗,难道还未劝服?”
张华再摇头:“陛下浑噩,始终不言。”
“张少傅,那再等,等你拿到矫诏罪证,让朝臣公断。”裴頠建议。
“是该这样,但有些变数,杨骏处心积虑,不会毫无防备……”张华仍疑虑着。
司马颖翻来覆去,睡不着,同处一屋檐,看不见碰不到,浑身泛痒。偏偏蚊子来凑兴,左叮口右叮口,还嗡嗡哼哼,让人痒得火冒三丈,简直要炸毛。
掀被一个鱼打挺,又像见鬼似的,陆机站在他榻前,黑灯瞎火地,捂住了他的嘴。
“你往里,让点位。”陆机就在他嘴边说。
司马颖一愣,不痒了,拨开人手,嬉笑问:“想通了,要同榻而卧,抵足而眠?”
陆机示意他小声,这时窗外闪过片光,摇摇飘移,有人以轻巧步声在走,两人明白是巡夜的人,是巡夜是查探也说不定。
步声还在继续,司马颖擎着被不敢动,陆机又一声:“同榻吗?”
“同,同。”点着头赶紧让位。
陆机移身,拉被盖住两人,颜面相对,筋骨碰肌肤亲,司马颖倒面热心跳了,尴尬说句:“士衡,上次与你这样,还是在建业城外山中?”
陆机一点也不尴尬,不回应他,就在他口鼻前说:“明天我向杨骏告发,你得先帝遗诏,准备密谋造反。”
“不待这么害我吧。”苦楚叹,好歹克制没把人踢下去。
同被人没吭声,他手沿着人背脊攀上,温柔声:“要是能消你一点恨,害就害,我认了。”
“所以你明日府中宴集,邀你兄弟叔伯一聚,直说要造反的事。”
“只说不做,我会没命的。”司马颖干脆脚踢了下人,恨恨,“士衡,多年不见,你忍心吗?”
“会吗?我才不信。”陆机嘲一句,语气也不再冷,“是有点险,不过,你应付得了。”
陆机手摸索到他怀中,司马颖僵直着,半晌才察觉是片纸,听他道:“余事已写明,看后灭迹。”
屋外再无灯光,脚步声也渐远,黑漆中闻彼此呼吸,听着有异,陆机推开人,掀被下榻,但刚走一步,被司马颖大被一卷,甩榻上按牢,粗哑声问:“你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造反的不是我,是殿下。”陆机气息已放平,“我会一直待太尉府,你若有心来攻,我等着你。”
“代你涉险,可以,但你要是胡来,小心……小心我吃了你。”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手一松,陆机就挣开了,翻下榻,司马颖殷殷挽留:“同榻一睡,算了,也没人知,毁不了清誉的。”
“在下劳苦,几夜未眠,望殿下怜悯,容在下今夜得眠。”
“好吧,放你回屋,”司马颖跟着翻起,“哦,蚊子多,我给你送点艾草去,哦,你还没叫章度。”
今夜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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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船戏,真没有船戏,拜托不要送高审了,真是被冤枉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