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动作很快,到了永寿宫里,略略问了高氏身子如何后,直接就让桂嬷嬷抱着五阿哥永琪以及他的奶娘几个伺候的宫女便回到慈宁宫,然后派人告诉了乾隆,说是等高氏身子养好后就送回永寿宫,连给富察皇后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因着太后养育是属于恩养,且又说会送回去,乾隆也就同意了。
“太后娘娘,您怎么突然想起来把五阿哥抱过来养?万一悦贵人······”桂嬷嬷不解地问。
太后抱着怀里的永琪,他也不怕生,看着太后眨着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咧着嘴笑着,天真无邪,笑得太后心里一阵柔软,在这宫里倒是很少能见到这么天真烂漫的笑容了,太后逗弄了一阵后见永琪一直打哈欠便让奶娘抱下去了,并细细嘱咐着。
太后半笑着半叹息说:“哀家也是被逼无奈,你自幼跟着哀家的,从钮钴禄府到四爷府再到这皇宫,是哀家最亲近之人。哀家也不瞒你,眼看着皇后的富察家,高氏的高家,就连乌拉那拉家,都渐渐起来了,可是哀家的钮钴禄氏仍是旧模样,若是不提早打算,前朝又无重臣支撑,后宫里等哀家去了,以后怕是没人记得钮钴禄氏了。”
桂嬷嬷赶紧接口说道:“太后娘娘千秋万载,何必说这丧气话,奴婢是觉得这五阿哥终究是被高贵妃养过,就怕······庆贵人不是也怀了么?生母位分又不高,又是刚刚出生的·····再不济还有淑妃悦贵人呢?·”
太后挥挥手满不在意地说道:“怕什么,永琪这才刚两岁,能记得什么,只要哀家好好教导疼惜,自然向着哀家,你说是不是,永琪啊,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皇玛嫲的。再说,永琪这还是哀家先斩后奏又是抓着高氏身子不好的理,且高氏与皇后不合皇上也是知道的,才让哀家得了这便宜,庆贵人那就不要想了,若是格格还好吧,若是阿哥,除了满宫的嫔妃等着,还有皇后的中宫和娴贵妃的景仁宫呢,你以为皇上会让哀家养,哀家的儿子哀家了解。”
这后面的话可不能接,大不敬,不过桂嬷嬷一想也是这个理,小孩子容易忘事,只要他们这边把握好了,自然不怕五阿哥念着永寿宫,况且她也打听清楚了,永寿宫那边自怀了后,对五阿哥再不够精心了,愉贵人那又没接触过更是不足为惧,且庆贵人那还不知道是格格还是阿哥呢,于是说道:“还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到,不过您答应了皇上,等高贵妃身子好了便送回去,那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呵······”太后冷笑一声,道:“你当高氏身子真能好,且不说她自来身子就不大好,这一怀孕满宫里哪个不盯着她的肚子,虽有哀家和皇上发话震慑,可你看,这进了宫里的女人啊,哪个是善茬?再说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进鬼门关,高氏这样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了。”说完又垂下眼眸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肚子里哀家的孙儿,怕是要受拖累了。至于淑妃太医早说了子嗣艰难,悦贵人又不得宠,哎······”
“太后娘娘心善,这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淑妃和悦贵人都还年轻呢,有的是机会,您今天也受累了,不如先去歇歇。”桂嬷嬷恭敬地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便由桂嬷嬷扶着进内室歇息了。
此时,永寿宫这边终于歇过来的高氏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长春宫里,富察皇后坐在床上,正细细地嘱咐喜雨出宫传自己母亲进宫的事宜。
而景澜今天纯粹当了一天的布景板,这会儿正歪在软榻上让桃红柳绿揉着腿,一边吃着清儿喂来的水果,一边检查清儿的课业。
清儿旁边大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家额娘,待景澜检查完了才蹭过来说:“额娘,清儿和三姐姐明儿个想出宫玩玩可好。”
景澜点了点清儿的鼻子,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是不是近来总想着出去啊,你看这课业上的字怎的越写越差。”
“清儿没有。”清儿也不怕景澜的冷脸,双手搂着景澜的右手道,“额娘,您就应了吧!好不好嘛?”
“我应了有什么用,还得你皇额娘应了呢。”
清儿笑嘻嘻讨巧地说:“三姐姐说她会与皇额娘说的,女儿只要负责说服额娘就可以啦。”
景澜轻手捏了捏清儿粉嘟嘟分脸颊,真嫩手感真好,等捏够了才笑说:“你们姐俩倒是分工明确。行吧,若是皇后娘娘真应了,那本宫也应了,出了宫记得先去看看你阿妈额娘,人太多的地方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也不要去,不许甩开橙衣和侍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白么?”
清儿红着脸蛋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额娘,女儿知道的。”
景澜点点清儿的额头收了笑意说:“现在去把今天的课业再做一遍,再写得这么稀里糊涂的,你看额娘收不收拾你。”
“是,额娘,清儿遵命。”清儿拿起本子赶忙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道,甩帕行礼,“清儿告退。”说完就“登登登”地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丫头······”景澜笑着摇摇头,却听见外面的传来“皇上驾到”的喊声,也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起来迎驾了。
“妾身见过······”景澜还未行完便被乾隆一把拉起跟着往里走了,景澜看着乾隆有些脸色不好,便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乾隆在室内榻上坐下,把景澜拉坐在自己身边,还是拉着景澜的手没法:“你呢,在做什么?”
景澜笑道:“早儿个去了长春宫和慈宁宫请安,而后还去看了高妹妹。”
乾隆点了点头,道:“高氏身子不太好,心思也重,现在静养永寿宫,她与其他人关系不甚好,这么一相比与你倒好些,你多去看看,也宽慰一二。”
“这还用爷说,景澜与高妹妹都是潜邸时候的老人了,虽时常争着,却也比其他人感情深,自会多去看看的。”景澜笑言,她也不是说什么虚话,比起富察氏,对这个形于色的高氏她感觉确实是好些,再说看高氏那样已是大亏的身子的,她也实在没必要与一个差不多行将就木的人计较什么,不若在感性的乾隆面前刷些好感,于是又问道,“只是,景澜看着高妹妹这脸色委实是差,太医们就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么?”
乾隆稍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她又有着孕,太医也不敢下重药不能用重药,只能慢慢养着。”他对高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抱过希望,生下来估计也是活不长久的。
景澜无奈跟着叹叹气,却道:“爷日理万机,也要放宽心些才好,这高妹妹的身子一向如此,咱们也只能但求心中无愧了。”
乾隆点点头,他自认为对高氏确实是无愧,高氏一族抬旗,这份荣宠是乾隆朝的第一位了,况高氏于后宫,不管乾隆心里怎想,受宠明面上都是比别人多的。
当然他是皇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谁敢要求他,只是乾隆又是个比其他的更感性一些的皇帝,这话也正正合他的意,道:“也只能如此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倒是景澜你,朕原先答应要出去散散心的,这阵子怕是不得空了,得缓缓了。”
景澜笑道:“事有轻重缓急,爷既已有这心了,便是多久景澜都等得,那爷今年还去圆明园避暑么?”
乾隆说道:“自然是去的······”
话未说完,这会儿清儿正好拿着重写的课业进来了,看见乾隆也在赶紧甩帕屈膝行礼:“女儿请皇阿玛圣安,请额娘安。”
“起来吧,清儿今日正好休沐吧,没去找三儿玩?手上拿着什么呀?”乾隆看着清儿手上的本子脸色温和地问道。
“回皇阿玛,这是女儿刚刚写好的课业。”清儿回到。
“今明儿不是休沐,怎么先生还布置作业?”乾隆奇怪地问道。对女儿们的学业他也是有关心的,只是女儿不比儿子,他总希望女儿们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好,因此乾隆要求总是宽容些,也示意过授业先生,不必十分严格,且与皇子一月一休不同,她们半个月能歇两天,休沐日一般也都不布置课业。
景澜端着脸接过来,摊开在乾隆面前说道:“是妾让她重写的,她与三格格打量着明天要出宫去玩,皇后娘娘与妾还没应呢,您看,这心就飘了。”景澜又翻到前次的课业指给乾隆看,又道,“皇上您看看之前的,这字一看就写得心浮气躁,于是妾便让她重写一次,这不才好一些了。”
乾隆细细看了看,确实,前面的笔力有些飘忽,显然是书写之人心思不够安定,景澜是有才之人,自是要求高些,于是笑着拍拍景澜的手说道:“也无妨,改过来便好。这么说,清儿和三儿明儿个要出宫去?”
“是啊,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那里应了没?”
“回额娘的话,”清儿有些耷拢着脑袋道,“三姐姐刚刚让人过来传话,说皇额娘没许。”
景澜心里门清,皇后自端慧太子逝世后对剩下的这个女儿是既爱又怨,呈现在表面就是要求特别严格,便是休沐时日也总是要求多多,因此景澜也能猜到皇后不会答应让她们出去,不过嘴上还是说道:“皇后娘娘素来严谨,不许自是有不许的道理,你可不许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