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漏窗中,白霜满地。
鸦雀息声,一室静默。
鹿辞在姬无昼回来前酝酿出的睡意早已消散殆尽,他枕着手臂盯着虚空许久,一句话在嘴里来回吞咽了数次,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来:你为何要扔杨师兄的东西?
他并不知此事的详情,但却总觉得姬无昼那句看他不顺眼背后另有隐情,所以犹豫许久后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然而,没有回应。
黑暗包裹着针落可闻的静默,仿佛在嘲笑他的自言自语。
鹿辞轻叹了一声。
他当然没有指望姬无昼这样一个常年离群索居之人能够这么快对谁打开心门,方才那一问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想问,姬无昼确实没有非答不可的义务。
虽然有些失望,但倒也可以理解。
鹿辞在心中自我安慰。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某种不大寻常的细微声响。
那似乎是姬无昼的呼吸声,但却断断续续时轻时重,显得有些艰难?
鹿辞皱了皱眉,侧耳又听了片刻,终于确定并非自己听岔,那呼吸声不仅艰难,甚至夹杂着轻微的磕碰声。
这是怎么了?鹿辞不由疑惑。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走到姬无昼那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
一探之下,先是一怔。
这棉被的手感为何如此奇怪?
又捏了两下之后,鹿辞霎时恍然ashash难怪先前看他的床铺时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哪里是什么棉被,这分明就是将地上的毛毡裹了层被套吧?
棉被和毛毡有着天壤之别,而其中最直观的区别就是软硬,毛毡是将羊毛一类的东西压紧压实后制成,而棉被则是将棉絮之类的东西弹松弹软而来。
所以说,姬无昼在碾压七十二岛之后,连刀剑玉石都可拿捏,却至今只会做毛毡而不会做棉被?
得出这个匪夷所思结论的鹿辞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姬无昼断续的呼吸声依旧未停,而凑到了如此近处之后,鹿辞也终于分辨出了其中夹杂的轻微磕碰声究竟是从何而来。
那是牙齿的颤声?
鹿辞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就算盖的是毛毡不是棉被,在秘境这不算太寒冷的夜晚也不至于冻成这样吧?
想着,他的手又往前探了几分,立即便感到姬无昼的身子果然在微微颤抖。
真是冷的?
鹿辞难以置信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黑暗里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即转身到自己床边抱起了余温尚存的被子,返回将姬无昼身上的毛毡掀开,给他盖上被子后再将毛毡覆于其上。
稍待了片刻后,姬无昼断续的呼吸和轻微磕颤终于缓和了些许。
鹿辞暗自松了口气,赤脚走回自己床边坐下,身子歪向枕头的同时下意识地往旁一伸手,却不料摸了个空,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被子现在正在姬无昼身上。
鹿辞:这就很尴尬了。
刚送出去的被子现在拿回来显然不妥,但就这么舍己为人冻上一晚似乎也有点蠢。
然而进退两难的处境并没有将他困扰多久,心念电转间,他很快找到了一条折中之道。
他翻身下床重新走到姬无昼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ashash这不就解决了么?
鹿辞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竖了个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