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未来,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太多了,我还能哄你不成。”
少年抿着唇,似乎在考虑他话语的可信度。
“这件事关系到咱们以后是给人当小弟,还是被人叫大哥,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少年猛地拉住盛无诤的手臂,“舅舅,我们过段时间再回去吧。”
盛无诤难得与这个外甥有亲密接触,恍惚有些受宠若惊,“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从他看不到的角度朝谢珹愤然一瞪,“我想在这里多玩几天。”
“好啊,可以,当然可以。”盛无诤满口答应,心里开心得不行。
他在嘉余还有生意要谈,手下人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如他亲自出面来得容易。本来想着小祖宗一定要回抚云,就只得丢下不管了,没想到小祖宗居然主动要求留下来,正合他心意。
如果要问盛无诤为什么不敢让小谢珹一个人回去,那他是害怕这祖宗到时候又惹出什么麻烦事儿自己来不及给他善后。
深谙这一切的谢珹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从前原来过得这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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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珹留下是为了钟愈,而他没想到再一次的见面来得这么快。
陵园里许多能叫出名字的面孔,三五成群地低声议论着。白菊瓣落了满地,被鞋底深深凿进岩石地表的缝隙中。
石碑孤零零被花束环簇着,和热闹隔绝一旁。
葬礼无疑只是另一种方式的集会,除了便利人们交流会面,于死者其实并无多大干系。
少年谢珹神色恹恹,睨着钟家人轻蔑道:“开心这种情绪,真是难以掩盖啊。”
谢珹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果然看见钟愈曾经提过的她的叔伯们正各怀鬼胎地恭迎寒暄着。
钟靖那时候还不算苍老,但脸上却肉眼可见地格外颓丧,需要妻子搀扶着才能站稳,他也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看向无人问津的墓碑的人。人到晚年骤然丧子,面对的却还有表面华丽,内里烂成一团的大家庭。
谢珹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想见的那个人,侧头问道:“钟愈怎么不在?”
钟愈对她父亲眷恋非常,没道理不出现在葬礼现场。
少年谢珹轻哂:“估计是跑到哪里哭去了吧。”
“啪”的一声,谢珹一掌打在他后脑勺上,“说话放尊重点,小鬼。”
“我哪儿说得不对!”少年捂着脑袋还嘴,“你找她干嘛?”
“你上次欺负了人家,不得道个歉啊?”
“被我欺负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能挨个儿去道歉不成。”
“这样吧。”谢珹捏了捏眉心,“咱们分头去找,你要是遇见了,就道歉。”
少年翻了个白眼,也没反驳他。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并非没有尝过,难免产生些同理心。况且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道歉不过张张嘴的事情,没什么好别扭的。
司仪把流程走到最后一环,谢珹也没能发现钟愈的身影,回到和少年谢珹约定碰面的地方却也没等到人。
肃穆的楼道里除了偶尔出现的保洁工人,其他时候冷得有些死寂。
少年谢珹松了松不太舒服的领结,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这边走动。
“瀚亭既然已经死了,弟妹肯定是不能指望,阿愈年纪又还小……爸,那几间公司就由我暂时帮忙管理,等阿愈到了十八岁再看她的意愿。”
“她的意愿?大哥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这些原本就是属于瀚亭,属于阿愈的,凭什么给你?”
“我说是给我了吗?我是说暂时帮忙管理!”
“钟瀚楼,你那点花花肠子谁看不出来。一旦公司给到你手里,哪怕阿愈十八岁了,那时候她的意愿究竟是什么,轮得到她说了算吗?”
“钟瀚台,你不要血口喷人!再说了,你比我好到哪里去?私下里收买股东想要吞并酒店的人是不是你!”
“你……”
“好了,不要吵了。”
钟靖斥了一声,几个人才纷纷闭嘴。
少年谢珹走到门侧,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里边的情景。
钟家直系的人都在里面,那些个互相瞧着不顺眼,光是干瞪眼都恨不得擦出火花的是钟瀚亭的亲哥亲姐。钟靖坐在上首,身侧便是钟愈。
“豪门呵……”他轻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