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闹钟把许轻照惊醒。他站在窗前看清晨的光一点点把树木、道路照亮。习惯性地打开电脑,邮箱里空空如也,他心底的怅然又浮上来。他洗漱完收拾整齐下了楼,车子已经在门前等候。上了车,他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内心忽有些忐忑不安。车子一路开进了停机坪,那里却已经停了另一辆车。他有些意外,远远看到司海潮站在车边,他蓦地轻声叹息。
“不介意我顺道搭个飞机吧?!”她笑意盈盈地看他,黑色的风衣,浅白的衬衫,衬得她黑眸如珍珠一般。
他笑着点点头:“又是临时决定?”
“哦,实际上是,我妈妈打了电话给你妈妈……”
他愣住,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她笑出声来:“开玩笑啦!你真的很容易中招!我只是问了一下你家飞机起飞的时间,所以想赶过来蹭一下便宜!”
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两个人上了飞机坐好,他打量着她笑:“jas怎么样?”
“嗯,”她半皱着眉笑:“挺好。身材真是一级棒。”
他笑了,“这么快就走?舍得?”
她叹息地笑:“再不舍得也得舍。他不是我需要的对象。虽然他表现很好,但是……他就是一道美味的甜点,人不能只靠吃甜点活着。”
他笑着摇头,又打开了电脑。她好奇地看他:“不会吧,上了飞机还工作?”
“哦,不。我只是习惯,每天去查查信件,看看新闻。”他一边点着鼠标一边道:“一年没回去,全靠互联网了。”
邮箱里多了一封信,他喜色上扬。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开来看。
“阿照,你有没有想过去伦敦设计奖?”她好奇地打量他。
他没有回答,目光全被那中文吸引去了。
“阿照,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写信,很抱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试验田,每天都兴奋得想大干一场。妈妈允许我空闲的时间去照看它,看着它发芽长叶,每天都不一样,你不明白那感觉有多奇妙。阿超几乎一有时间就来帮我,他接管了所有的累活重活儿,生怕我苦着累着。我笑他是黄牛,他说愿意为我做牛做马,我听着有点卖身为奴的味道,他就笑。他是个不擅长说情话的男人,所有的在意,都在那些汗水和笑容里。我喜欢上他了。哦,对了,你见过他的,马立超,县农业局的科员。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这四个字仿佛惊雷劈中了他,他死死盯着那四个字,仿佛害怕自己看错了。可是那四个字是那样清晰,他的心瞬间裂开了一块儿。
后面她还写了什么,他已经看不清了,所有的目光都在那个字上,司海潮说了几句话,他都没有回过神。
“阿照?!”司海潮察觉到他眼神不对劲,一个劲儿地叫他。
他看了她一眼,不安道:“什么?”
“我想想看看你以前的作品,方便给我看么?”她笑容有一丝试探。
他喘了一口气,迅速关上了电脑,却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杯子,那饮料倒在桌板上,迅速湿了一片。司海潮惊叫一声,赶紧抓过纸巾来擦。
“哎呀,你的电脑!”她慌忙抓起他的手提电脑放在一旁,叫来空姐把水渍擦干。
一阵忙乱之后,桌前恢复了洁净。飞机开始滑进跑道,迅速升上了天空。司海潮端着杯子慢慢地喝。自从打倒了饮料,他就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窗外发呆。那电脑上到底有什么消息让他失态?许轻照真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
“你平常设计一定要有灵感才能做吗?”她好奇地看他。
他冷冷道:“海潮,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怔住,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站起来,独自走到后舱去坐了。原来想和他搭同一班机回来,路上十几个小时,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天、说话、甚至做她想做的事。可惜,他根本不接招。她突然有了一丝挫败感。她在光环里长大,对男人几乎是无往不利的。只要她愿意,没有谁可以抵挡她的进攻。可是,许轻照不一样。他有时看上去那样专注温柔,有时又冷静淡漠,有时又飘忽不定。她对他竟然毫无把握。可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对他越来越有兴趣。她喜欢有难度的挑战,也许他不仅仅会是一个挑战?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但她很清楚,她不会接受失败。
坐了一会儿,她不觉睡去。等她睡醒,发觉他仍然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他眉头紧锁,目光不定,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她这才惊觉,她从来没有走近过这个男人的内心。他所思所想所有一切,她根本一无所知。他陷在那昏暗的光影里,仿佛已经脱离了周遭一切。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他身旁坐下。拿开了放在他面前的饮料杯。那电脑放在一旁,没再打开过。
她去握他的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冰冷,令她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