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照目光跟着林沐消失在街道转角处,低低道:“当初韩姨也不肯接受安爷爷插手你们的事,也是因为自尊吗?”
“自尊对有些人来说,比钱更重要。阿沐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更希望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许轻照沉默了,林岳轻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们的世界不在一个层次。想和阿沐做朋友,你得平等地看待她,千万注意,不可越界。”
这句话隐隐有提醒的意味,他听得心头微沉。
林沐和王纪找了一间水吧坐下来,各自点了一杯饮料,慢慢地喝。
“我们有几年没见了?”王纪上下打量着她,“你没怎么变。”
林沐笑道:“你也没变啊,想当年为了要上台,你对自己也真够狠,整整一个月没吃米,愣把体重给控制下去了。”
王纪笑了:“嗯,那没办法,我最后一次机会,还杀进了决赛啊。幸好我的搭档是你,否则怎么拿得到校际国标舞大赛冠军?!喂,我还没问你,后来怎么不跳了?秦老师都说你有天分,还指望你一直跳下去,去当她的台柱子。”
林沐笑了一声,掩去了暗中的一丝忧伤,“我就跳着玩,又不能拿那个当职业。你呢?还在跳?”
王纪笑道:“嗯,我去了秦老师的工作室,现在接一些演出,有时候也帮她带带学生。”
“那挺好的啊,你在这行会有发展的。”林沐笑。
“发展什么呀,混口饭吃。”王纪看着她笑,“喂,最近我认识一个客户,超有钱。他们经常会有一些活动,要我们去表演一些暖场节目。出场费还不错哎,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
林沐心一动,犹豫道:“你知道我很久没跳舞了。”
“以你的条件,练两天状态就回来了。”王纪喝了一口水,笑道:“论颜值论身段,我可没见过比你还好的。我认真的啊,跟你搭档最过瘾了。”
林沐笑道:“我可不想以此为职业!”
王纪叹气道:“你先来试两天嘛,万一你觉得不错呢?收入很好的。只要你肯出场,一个月怎么着也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林沐愣住了。王纪笑道:“怎么样?这几天我在县城,你要想做,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沐捏着王纪的名片往车站走,天色渐晚,行色匆忙的人都在赶回家的路上。她远远看到许轻照的车子在道路的另一边开过去,她下意识地扬了扬手,但车内的人并没有看到她。她收回手,看着那辆名贵的车子远去,把名片塞进包里,转身走了。
时间转眼飞逝而去,林岳的两亩地里已经窜出了新苗。林沐每天固定时间去地里转一圈,监控每一个品种的生长的情况。而自家的坡地,按照许轻照的要求,在屋前留出来一百米的空余,让杨吉荣来规划园林。
林沛怀孕后,杨吉荣高兴得飞上了天,家里活儿全包干,一有时间还陪她回来小住。林沛说山里空气好,对孩子也好,吃的用的全是自家的,放心。杨吉荣哪敢发表意见,好在他们已经回了省城工作,开车过来也不算太远。
林沐有了自己的果树林,不再去工地。屋后的公路倒是修得很快,从工地开车能直达林沐家的荷墉月色,也能直接开进林岳家的木屋。距离越来越近,路程越来越短,交通越来越方便,可是许轻照见到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即便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她又有事去忙。他心底隐隐失落,那看见她的喜悦就近乎成了奢侈,滑草的欢乐,也成了记忆里的梦。
房子正式落成那天,家俱也进了屋。许轻照看着收拾打扫的人,做完最后的事情,一一离开。他站在屋前的走廊上,看着坡上成片成片的薰衣草渐渐长高,等待着夜晚来临,等待着她的到来。
林沐开着车,在新修成的山路上缓慢行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要求她,晚上一定要过来,心里有一丝忐忑。这些日子她忙着种她的果树,忙着照顾家里的生意,没有时间去工地。只有夜晚时独自呆在房间里,看着那个模型,心潮起伏,幻想着那个房子落成后惊人的效果,却不敢轻易去现场看。她在心底无数次想探询一个答案,却又不肯去面对任何一个答案。只由时光飞去,他和她渐渐疏远。
车子离那新房子越近,她心情愈忐忑。黄昏的光渐渐下去,薄暮笼罩着山间,如同一层纱衣,朦胧浅意地美。
她慢慢开进房子的车道,停在了屋下。这幢房子底层是架空的,专门用来停车和摆放杂物。她下了车,见许轻照的蓝色车子停在一旁,不由暗暗叹气。
许轻照站在二楼的门廊前,拿着手机轻轻划动,廊前的灯光亮了起来。
林沐跟着灯光前行,站在屋前的小院子里,回头看过去。这栋房子不大,和他送来的模型的样子没有二致。浑圆的造型,东面有一处小缺口。建在这架空的平层上,如同在云层中半隐半现的月亮,清冷明亮,仿佛所有诗歌里描述的月色,发着光,唱着歌,演尽人间悲欢离合,爱恨缠绵。
林沐的目光在许轻照身上停驻,他浅蓝的衣服在夜光里随风轻动,眼眸漆黑明亮如同星子。他也在看她,笑意从眼底浮上来,触动了她的心。
她慢慢朝他走去。他看着她走到跟前来,期待着她的惊喜给他一个满足。
她只是淡淡地笑着看他:“好美!你真的把它变成了一个艺术品。”
他也笑了,指着屋前那一片山坡轻声道:“等薰衣草长起来,它才算是真正完成。”
林沐看着那片坡,轻声道:“阿照,谢谢你。”
他淡然轻笑,拉住她道:“我希望,你是第一个,看到这个作品的人。”
她微怔,旋即又笑:“哦,我好幸运?!不请我进去看看?”
他打开门,淡淡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