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说的话，毕再遇已经全听到。毕再遇长叹一声：

“早就听说韩大帅才智过人，大家对他的评价太低了。他洞察天下大事的目光无人可及，所想之事无比深远。他还有一颗佛心，要不然不会下如此大的力气劝说。”

毕再遇大赞完，没等其他人接话，拿起喇叭朝纥石烈子仁开喊：

“纥石大帅，韩大帅之言如晨钟暮鼓，让我这个旁边人也明悟了不少东西。无论你们想不想得明白，我们暂时罢兵如何？”

继纥石烈子仁之后，苏慕毡也被说得哑口无言。许多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上战场是危险的事，一不注意就会死亡。作为军人，支持他们上战场的理由有几个。一是养家糊口，二是保家为国，三是就算死了也光荣，会受人敬仰、纪念。

现在韩将他们上战场的理由全推翻了，养家糊口虽现实，死了谁还能养家糊口？保家为国？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保家为国了。听韩的意思，一旦宋金合并，他们就会是另外一个国家。现在保家为国的人，不过是些绊脚石。都成了绊脚石，谁还会敬仰、纪念他们？

可能因为出于对韩的恨意，纥石烈子仁并未受这些话多少影响。但他的心非常乱，他看到许多人都在沉思，在他不远处的一些伤员，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在前方拼杀的将士，随着宋军的逐渐退去，许多人并未去追击，双方留出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纥石烈子仁旁边的金承刚也是个顽固分子，金承刚给纥石烈子仁支招：

“大帅，可以让众弟兄休息一下，大家都打累了。天快入夜，待我们吃饱休息好后，夜里突围的机会更大些。”

晚上突围的确更好，纥石烈子仁有些担心：

“韩巧舌如簧，要是我军停下来，他一定还会乱我军心智。军师，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慕毡虽聪明，他是个读书人，韩那些话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他已经想进一个牛角尖，一时钻不出来，能有一个休息的时间当然更好：

“大帅，金将军说得不错，许多弟兄都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连苏慕毡都如此说，纥石烈子仁没再拒绝，提着喇叭回话：

“好，我们暂时罢兵。”

四处的战火终于暂时熄灭，宋军还不觉得，有些金军一屁股就坐在血地上，高兴得放声大哭。可惜韩和毕再遇那边没有打通，无法一起商量。韩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在四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忽悠声。气得纥石烈子仁准备提起武器又开干，被众将劝住。

…

蔡州军中主营，林启贤和一群亲卫跪在巴拉图面前，已将玉屏乡的事情给巴拉图说了。纥石烈子仁的这些亲卫原本早就应该到达这里。韩现在在蔡州这边头大搞封锁，埋伏在小道的五千将士奉命返回，被他们差点碰上。他们又是走的路，所以才耽搁这么久。

“巴将军，快去救救大帅他们，再晚就来得及了。”

除了跪下的人，还有十多个坐着的将领。大家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巴拉图急声问：

“是不是大帅让你们来请援的？”

林启贤还未开口，一个老实的年青亲卫说：

“大帅虽没说让你们去救援，如今形势逼人，再不救援，大帅和那些弟兄只怕？巴将军，你快发兵吧！”

巴拉图为难了，纥石烈子仁离开的时候，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紧守城池，不可出来。现在又没有纥石烈子仁的命令？他要是私自提兵去救，所冒的风险简直压力山大：

“非是我不想去救援，大帅让我死守城池，我已立过军令状。现在又没有他的命令，要是我去救援，反而违背了大帅的命令。”

众亲卫呆了呆，一个头大身粗、长相生猛的中年将领说：

“巴将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忌那些？快发兵去救大帅要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这个中年将领叫徒单贵，是这些人中最急的一个。蔡州虽不像海州那样大搞派系，纥石烈子仁的部下只有三万，其余的是从一些地方汇聚来的兵将。纥石烈子仁现在在城中的直系兵马只有五千，由这个徒单贵负责。

巴拉图以前也是一个管二万多兵马的大帅，来到这里降级为将军。他到没什么坏心思，但要拿自己的性命前程去救纥石烈子仁，他还没那么伟大。他十分为难，看向左首一个瘦脸花须的老头，老头说：

“林将军，不是大家不想去救大帅。你们说的这种情况，韩已经有了十几万兵马，大帅只剩下几万，又四面被堵？凭韩的狡猾，他巴不得我们去，在外面和他一战。所以大帅才没让我们去救援，以免遭不测。就算我们去，非但救不下大帅他们，还会让大家白白送了性命。”

“霍老说得是，”说话的老头叫霍长理，是巴拉图的军师。巴拉图想的也是这些，但他不善于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