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瓦西德瓦西侯爵既然想对父亲献殷勤，便郑重其事地对待与父亲有关的一切。他回答：“我没说这不好。各人有各人的做法。但我曾相信，科林会完全抛弃她。”

“说起来，我听说过一件有趣的事。”赛琳姑妈神秘的笑笑说，“萨拉曾被劫持过，科林以为那只是巧合。”

“难道不是吗？”外祖母问。

“当然不，那是他妻子做的，孩子就藏在她旧情人家里。”赛琳姑妈说，“自此以后，科林就对他妻子百依百顺了。我可不喜欢说谎，这都是有实证的。前两天那对兄弟在她家不远处被发现，都奄奄一息的样子，警察局长告诉我的。”

“这样的生活一定很痛苦。”萝拉姑妈感慨道。

“恰恰相反！一切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虚假，显然她对小艾德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是她所特有的方式。”外祖父为他们辩护道，“结婚前艾德认识她多年，不是白痴的都看得出那位夫人的底细。我并不否认她水性杨花，可是艾德本人呢，他年轻时不也喜欢寻花问柳吗？”

“我并不知道您还有这么开明的观念。”父亲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妈妈，戏谑道，“这一点您的女儿可是没有继承到分毫。”

妈妈低下头佯装不乐，可嘴角分明是上翘的。

“我给您讲一件有趣的事。”德瓦西侯爵接着又对父亲说，同时彬彬有礼地朝妈妈的方向点点头，“十四年前，一个小火车站上，我们偶然看见了科林夫人，她那时还叫露露。”

我们都明白了他的暗示，一些刚成为社交花的女人，都喜欢去火车站附近揽客。

“金雀花亲王邀请她去喝茶，”德瓦西侯爵挤挤眼睛，“当然，无人敢问殿下对她印象如何，那样未免太不成体统。不过最近亲王又提到了她的名字，对她的印象似乎不坏。”

“你是说，他们现在还有联系？”父亲问道。

“咳！谁知道呢？王公们的事情难说。”侯爵说，“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亲王一直赞赏斯万的忠诚，应该不至于。”

“那您自己印象呢，大使先生？”母亲出于礼节和好奇心问道。

德·诺布瓦先生一反持重的常态，以打趣的口吻说：“她十分迷人！”

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出异样，我先行告退。外祖母多看了我一眼，她很担忧，但这次我不能告诉她。唯一能帮助我的人，阿芒叔叔，现在已经不能再理我了。

上楼之前，男仆交给我一封普通的信，我漫不经心将信拆开。署名为萨拉·科林，但我清楚我那位朋友的字迹，不相信那是她所写的。那些字母十分花哨，形成锯齿状的花缀，我仔细看了看底下的徽章，银白色的骑士头像，隐约觉得在哪见过。

“这是谁的标记？”我问卡森。他只扫了一眼，就肯定的说：“艾德·科林，绝对没错，他有种喜欢与人决斗的气派，尤其喜欢圆桌骑士的故事。”

我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他大概是已经知道并误会那晚的事了。一阵风吹过，手一抖，信掉在了地上。

“少爷，信有问题吗？”卡森问道，他不能理解我的疏忽。

机灵的小男仆捡起那封信，咧开嘴笑着说，“这还有一张票呢！”

“什么？”我马上从他手上接过来，仔细的看看那封信。语气礼貌而疏离，是一份标准的邀请函。

“他邀请我去剧院。”我喃喃道。卡森误解了我的意思，他说，“您小的时候，科林先生也送来过不少东西，但从未邀约过家里人。”

“是吗？”我勉强的笑笑，更确定这不是一次正常的邀请。我对男仆说，“帮我找找洗礼时的十字架，谢谢。”

“我去找，他们找不到的。”卡森兴致勃勃的说，顺便带着我上楼。回到房间后，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卡森迈着他那舞台演员一样轻的步子，在柜子里快速的翻腾着。

“如果有个人，他和一位朋友的妻子，差点上了床。”我小心的试探说道。

不出所料，卡森原本忙碌的手顿住了，他的背影一下僵硬起来。这样对待卡森很残忍，但我必须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不然我觉得自己会被逼疯。

“当然是在无意的状态下，而且最终没越过那道线。”我急忙补充道，“会怎么样？”

卡森沉默着，缓缓拿起一个盒子，但并没有说话。在温暖的房间里，我的额头渗出了巨大的汗珠。等待卡森的回答，像等待最后的审判。

“很复杂，”卡森转过来，神情复杂，甚至谴责的看着我，“凡是牵扯到性的事，都很复杂，我的少爷。”

“我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我低下头，不愿看到他那目光。

“你可以告诉我，少爷，管家永远都能保管好主人的秘密。”卡森宽容的说。

“听上去像是无耻之徒的狡辩，但我真的从未想过对她做什么。我甚至没觉的她会把我看成是一个男人，毕竟我是她女儿的玩伴。”我解释道，“一开始，她受到了威胁，看起来非常害怕。我本来是想安抚她，我们慢慢靠近，然后我就，有了反应。”

“有的女人嫉妒自己的女儿，将之视为自己青春的掠夺者。也有的女人，只是为了好玩，去找小男孩。”卡森说。

“开始我不能理解她想干什么，我以为那只是她表示感谢的方式。”我说，“回想起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诱惑。”

”人不该有偏见，少爷，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卡森叹了口气，说道，“但别人未必这么想。所以你一定要亲自处理这件事，去和她的丈夫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可是……“

“科林先生应该也这么想，不然就会发决斗函了。”

“您怎么知道？”我惊呼道，随即嘲笑自己的天真。这个家族的所有人，卡森几乎无所不知，他当然猜得到。我苦笑着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和科林夫人并不相识，没有人将我介绍给她。”

“我明白，但你还是错了。”卡森严肃的说，“一位干净的年轻贵族，是理想的联姻对象，甚至是贵妇人眼中的备选情人。以后诱惑会更多，你应该谨慎小心，而不是被随便什么人脱下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