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公府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别说姬云继从小离家,对府里很不熟悉,姬贯虹等主人仅知道各主要院子,就连下人们也只对自己的住处和主子的院子或屋子熟悉。
那么,唯一对全府都熟悉的人是谁呢?找来找去,竟是个倒恭桶的。
专业倒恭桶,入职四十年,风雨亦无阻,从未出差错。
如今他成了姬云继的助手,简直受宠若惊。
那人叫也是姬姓,叫姬富,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与姬贯虹有不出五福的亲戚关系。府中人并非不信他,只是府中与姬贯虹有亲戚关系的人太多,很多都是庶亲。说白了,人家要是不认你,你就连个下人还不如。
姬贯虹用人只看本事,这姬富就倒恭桶的本事炉火纯青,所以才一直被留到现在。
姬富总说自己与姬贯虹是正经的远亲,急于证明自己,除了倒恭桶还有别的本领,奈何总没有机会。
如今姒月姬寻找对忠勇公府熟悉的人,他意识到自己碰上了伯乐,立即自告奋勇跳了出来,为姒月姬介绍府里的情况。姒月姬也很意外。
“这间屋子暖墙修得不好,总往屋里冒烟,修了几次都修不好,又离识夫人近,大修会影响夫人休息,后来就干脆弃置了识夫人的屋子当然什么都修得好。风水也好,我问过风水先生。也就是问问,我也提不出什么意见这间屋子的风水总体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后门开得偏,我每次倒恭桶都得多绕几步。也不能说不差那几步啊,毕竟整个王府的恭桶都归我管,你的屋子多绕几步,他的也多绕几步,那我得多绕多少步”
姒月姬看这后门开得偏的屋子,所在院子旁边是那个屋子的暖墙修得不好的院子,而再过去,隔着花园,便是识夫人的院子。
姒月姬站定,打断姬富:“这是谁的院子?”
“啊?这里啊,这是荣耀楣荣大人的院子,不过荣大人也搬走了”
也就是说,从荣耀楣的院子出来,经过暖墙不好的院子,再过了小花园,就是识夫人的院子。
忠勇公府绿化搞得好,堪称标杆,而从荣耀楣到识夫人院子这一路,被高矮树墙挡个严实,不特意去看,根本看不到有人经过。
“荣耀楣呢?”
有私兵回话:“大人,荣耀楣今日没来忠勇公府。”
“是呀,”姬富接过话茬,“自从识夫人进了宫,荣大人就极少回府了”
姒月姬又打断他:“这荣耀楣与识夫人是什么关系。”
“听说也是远亲。不过荣大人从小寄住在太傅府里,与识夫人自然是比别人熟悉些。”
姒月姬对荣耀楣印象很浅,在姬富的介绍下才慢慢把这人对上号。他这人低调得很,在京城做个小官,只够六品,除非年节,都没机会进宫,更别说上早朝。他的官职隶属户部,平日没什么大事,愿意呢,就走街串巷,不愿意就歇着,相当于现在的片警。
只是这荣耀楣显然跟识夫人关系真的不一般,识夫人搬进宫里之后,他竟然也跟着住进了宫里。仍旧异常低调,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姒月姬竟然没有听说。
这人若是与神秘组织有关,那神秘组织在京城内外消息渠道的畅通,就看可以解释了。
“仔细搜。”姒月姬吩咐道。
结果他们搜了一个多时辰,才发现荣耀楣的屋子里居然也有地道,只是早就被堵上了,极难发现。大概在上次姒月姬火烧忠勇公府之前就被堵上的,所以姒月姬他们上次才没发现。
姒月姬算算时间,觉得这地道是在他们捕杀府中奸细之后被堵上的,正是在维修那暖墙之时,之后姒月姬才找到理由火烧忠勇公府。也难怪暖墙直接就不修了,因为地道已经堵完了。
看来背后之人非常谨慎,若不是姬星移还得躲在地道里,姒月姬怕是连识夫人屋里的地道都无法发现。
姒月姬命人挖开地道,进去走了不远,发现又被堵上了,算算距离,正是到了修暖墙那间屋子的下面,之后再探,发现几个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都被堵上了。如此走走挖挖,至天快亮了才探明路线。
地道始于识夫人的卧房,另一头则通往府外的一个民居。
“咦?这不是老王家以前的宅子吗?哦,老王,王本存,以前我经常和他下棋。后来死了。老死的,或者病死的。死前把房子卖出去了,钱都给他儿子了。”
“那这宅子卖给了谁,你知道吗?”
“您还真问对人了,这事只有我知道。”
“只有你知道?”
“对喽,”姬富洋洋得意,“我正好看见了。”
原来这老王年轻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甚至想要侵犯自己的儿媳,他儿子气得带着妻子母亲远走他乡了。
王本存仍然不知自爱,吃喝嫖赌较之从前更甚,年纪轻轻就染了一身病。就算他不是被人害死的,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他还有花柳病,又对自己儿媳都做过畜生之事,是以邻居都躲着他。只有姬富,因为自带臭气,也是被人躲得远远的的。算是同病相怜,二人勉强凑到了一起。
其实他们都瞅对方不顺眼,但只是下个棋,唠几句闲嗑,浅淡的交情也能给他们寂寞的生活带点乐趣,是以就这样一直联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