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姒月姬靠着黄铁牛给他讲他和那义兄之间的情深义重,来欺骗自己他和王爷也是这样的,才能挺过思念和失望。否则他怕是早就跑回宁平县城了。
黄铁牛知道他的心情,又见他虽然喝了不少,但行走尚稳,意识尚清,便也不再拦着,陪他上了他的战马,将他一直送到军营边上。
姒月姬是喝多了,但他是喝兴奋了,并不困,心早就飞回了姬府。如若不是这篝火晚宴,他早就跑回到姬府去了。
他能等到现在,完全凭着他这三年练出来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他快马加鞭,在夜晚腥爽的海风里,只觉胸中越来越膨胀,心情越来越舒畅。
王爷现在是什么样子?变样了吗?
我可是长大了不少,王爷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他现在长大了,军中很多人都说他像个男子汉了,王爷也会喜欢吧?
他想着,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但是王爷会不会还生我的气,会不会还是不要我?
他又笑不出来了。
想来想去,发觉只要能够像从前一样贴身侍奉王爷,哪怕不做王爷的义弟,他也愿意,也足够了。
只要别再打发他走,他真是太想他了。
他行至护城河桥头时,天还未亮。守卫听到马蹄声,向下一看,发现是他,全军最小的孩子兵,于是对他隔空喊话:“姒月姬,你干什么来了?你怎么没参加晚宴?”
“我想进城,鹿围营的晚宴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城里现在还热闹着呢。不过那也不能让你进城。你等我先问问姬大人好不好?”
姒月姬心一慌。大晚上王爷不是睡着了,就是缠着别人,大家谁都别想睡,他可不想这时候败了王爷的兴致。
“别!我就是想在城外等着,这样天一亮我就能进城了,没想现在就进去,你可千万别惊扰王爷。”
“那好,你在別亭先凑合一下吧。”
“別亭太远,我就在城门下靠一宿就行。”
姒月姬没多久还是进了城门。那守卫的大哥没敢打扰姒月姬,便去找宁平实际的守将毕荣,赶巧毕荣也喝高了,挨个拉着干杯,还没睡。他让人把姒月姬放进来,又拉着他满城转,让他和兵士们喝离别酒。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也被他硬拉起来。
如此一番折腾,待他翻进姬府,已经黎明了。
他是实实在在翻进去的。
他本来想敲了大门进去,又觉得这个时间打扰人实在不好。
反正也算是他的家,他也没客气,干脆翻墙进去了。
他翻墙的技术本来挺好,但现在喝多了,从墙头上跌下来,弄出不少动静。
待他撑起上身抬起头,迎接他的是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剑。
一看面前的这两个侍卫,姒月姬掐指一算,觉得此时留着王爷身边的是于翔。
不知这三年,侍卫轮值的班次有没有变动?
“两位哥哥,好久不见。是我,姒月姬。”
“看出来了。你小子,除了你,还有谁敢翻姬府的墙。你怎么不敲门?”
“我这不是怕吵醒大家伙嘛。”
“你可把于哥和我们吓一跳。你等等,我问问于哥,让不让你进?”
“诶?怎么不让我进?我是姒月姬啊!为什么不让我进?”
“别吵了,我先去问问。”
一个侍卫走了,姒月姬看向另一个看着他的人,满脸惊讶、委屈、愤怒。
那侍卫看着姒月姬的表情,忽然乐了,说:“我们总得弄清楚,你现在算不算姬府的人吧。”
姒月姬:“……”他也不知自己算不算。
于翔让他进了后院。好在是于翔,如果是姬雪或是姚冰,估计能把他扔出大门外去。
但他也不许姒月姬进王爷卧房,因为王爷也没跟于翔说,没跟任何人说:姒月姬现在到底算什么?义弟?下人?是不是府里的人?还是只是认识的人?
姒月姬跪在卧房前,见里面不知何时熄的灯,一片黑,他想看一个映在纸窗上律动的剪影都看不到,只能这样望眼欲穿地看着那一片黑暗,指望能穿过那黑暗看见自己的光明。
他到底是扛不住,跪在房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