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月姬看到有人蹲在他面前,揪起他的头发,让他迫不得已坐起来。
他差点没笑出来。
他面前这个人长相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把脑顶那一块都剃光了,只有嘴唇上面和鼻子下面之间有一块有胡子,好像留着黑鼻涕。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些倭兵引人发笑的脸了,不过那时候不是在打仗,就是在逃跑,没有笑的心情。
不像现在,正无事可做的时候,非要有人来上杆子逗他笑。
他努力憋着,但实在憋得不像,被那人发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把他又打得躺在了甲板上。
“馬鹿野郎!(发音:八噶丫路)”那人怒道。
姒月姬猜测这应该是骂人话的升级版。
既然憋不住,干脆不憋了,姒月姬放肆地大笑起来。
忽然一股凉风裹挟着疼痛自身后划过他的耳朵,插进他眼前的甲板上,刀刃尽没,只剩刀柄。
是王爷的玄铁匕首,还带着鲜血。
同时耳朵上一股热流流过他的面颊,差点流进他的眼睛。他把头抬了抬,舔了一口那血。
腥腥的。
姒月姬立即想起自己渴了。他又喝了两口。
耳朵上的伤像个引子,把他身上本已麻木的伤痛又勾引出来,有肩膀上匕首的刺伤,也有身上腿上箭矢划过甚是扎透的伤。不用忙着逃跑,那些痛苦立刻变得异常清晰难忍。
姒月姬忍不住叫了一声“啊——”,又紧紧咬住嘴唇,心里却想:远没有王爷鞭子抽得疼。
似乎他的叫喊取悦了对方,身后的男人终于走了过来,脚踩着他的头向上侧碾转他的头部,让他能够看向那人。
姒月姬差点又笑出来:又是半个光头加黑鼻涕胡子。
那人说:“勇敢だ。君の名は?”
旁边那个次郎翻译:“你很勇敢。你叫什么名字?”
姒月姬本来想,凭什么告诉你?但转念一想,自己大概也算英雄了,总得让你们知道爷爷的名字,将来别恨错了人,于是说:“姒月姬。”
他的名字没多久就被遗忘了,但谁也没想到,不到十年,他的名字就被反复提起,被倭寇咬牙痛恨,那之后又没过几年,就让他们胆寒。
那人把脚挪开,又让翻译问了几个问题。
“谁派你来的?”
姒月姬想:王爷的名字你们也配知道么?但何将军是最大的英雄,该让你们好好知道知道。于是回答:“何雄。”
“你凿漏我们的船是不是要掩护你们的人逃跑?”
“是。”
“他们往哪边逃了?”
“山里。”
“从哪里逃的?根本没有上山的路!”
“有路,但太难走,所以很少有人走,没人带路一般找不到。”
“你能给我们带路吗?”
姒月姬看看一眼还嵌在甲板里的匕首,没吱声。
刚才踩他的头的人,应该是个头目,对次郎使个眼色,于是次郎问他:“这匕首对你很重要?”
“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