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最后,一次次冲锋过后筋疲力竭的赵甫生放下了他那杆陪伴他数个春秋,随其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的青阳槊。
其立身于密密麻麻的匈奴包围圈中。
为了不影响到身后的父亲。
为了身后的故土!
为了那仍在浴血厮杀的十余万大周好儿郎们。
他拔出了悬挂于腰间,却从未使用过的佩刀。
以那崭新的佩刀,结束了自己璀璨且辉煌的一声。
郡衙案牍库内,两行清泪自许奕脸颊滑落。
“生哥儿一定很不甘心吧。”许奕紧闭着双眼,声音沙哑地喃喃道。
此后。
他看到赵甫生身死六十余里外有一破旧营寨。
近万名士卒在赵甫生血战之际,无精打采地修补着营寨。
就在昨夜,他们的营寨遭到了匈奴的大举进攻。
虽在轻车将军李通的沉着应对下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但整座营寨却为其付出了整整五千余鲜活的生命。
甚至于他们的将领,也为此付出了重伤的代价。
他们不明白,为何那匈奴会忽然夜袭他们。
他们不明白,为何那匈奴骑兵会来的那般迅捷。
迅捷到使得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准备时间。
他们不明白,己方的斥候为何会连数量如此之多的敌军都未能发现。
他们更不明白,往日里一直稳坐中军的轻车将军为何会于昨夜亲率亲卫上阵杀敌。
太多太多的疑点了。
但自始至终却无一人想着上报朝廷。
无他,活下来的这近万人里要么于轻车将军同乡,要么位卑言浅。
郡衙案牍库内。
许奕紧闭着双眼,心中喃喃道:“当真是好一出苦肉计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时间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凡是计划,皆有破绽。
自卷宗只言片语中寻找到一些疑点,对于许奕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许奕深深叹息一声,随即集中全部注意力用于在脑海中复原最后一战。
渐渐地,卷宗中所记载的有关于最后一战的一幕幕缓缓出现于其脑海之中。
漠北决战前夕。
位于赵甫生身死之地一百五十余里外的一座偌大的营寨内。
数十名身着全副甲胄的健壮男儿死气沉沉地分列于中军大帐左右两侧。
在那上首位置上,有一身着宽松儒衫的中年男子,目光如铁地望着左右两侧死气沉沉的将领们。
其口微动,声音极沉地朝着左右两侧死气沉沉的将领们鼓舞打气。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男人刚刚经历了什么。
唯独那个男人好似浑然不知般,缓缓为中军大帐内的所有将领默默鼓舞打气。
满座的中军大帐内,除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大帐角落内忽然传出一道压抑到极致,最终压无可压的低微啜泣声。
啜泣声如狂风般瞬间席卷了整座中军大帐。
那位于上首位置,领兵十余年未曾因军规外发过脾气的男人第一次冲着数十名将领罕见地发了火。
‘大将军青之火,为不思战,非为骠骑。’
短短十四字,略过了中军大帐内所发生的一切。
郡衙案牍库内。
紧闭着双眼的许奕缓缓叹息道:“想来,那个时候的他内心深处的痛,决不比他人少啊。”
记忆中,赵青对几个子女一向疼爱有加。
尤其是对那三子赵甫生。